這整夜瘋狂的老人忽然笑起來。
女人聽她這樣說,翻了翻白眼,“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快說吧,我的手段可比那個小家夥多得多。”
本尼狄拉克笑著笑著一口黑血噴出來,他灰白的臉上忽然紅潤起來。
女人靜靜的看著,看著這個時日無多的老人。
老人身子顫抖著,伸出手來,指了指東邊那座高聳的城堡。
“亞當斯……”
這三個字像是用完他所有的力氣,而後他閉上眼睛,劇烈起伏的胸膛緩緩平靜下去。他神色安詳,像是一個睡著的老人。
“這才對嘛。”
女人看著本尼狄拉克的樣子,微微笑了笑,漆黑的眸子中閃著寒光。隨後朝著門口走去。女人似乎想到什麽,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問道:“當時你們決定對查理斯家族下手的時候,你有沒有反對過?還有你下令殺人的時候心中有沒有一點後悔?”
床上的本尼狄拉克安靜的躺著,聽到這句話眼皮動了動。
女人說完聳聳肩,轉身出去了,“算了,反正你都要死了。”她站在院中,抬起手來遮住刺眼陽光。
“今天是個豔陽天啊……”
她眯著眼睛看著天邊漸漸升起的紅日,感歎了一句,出去了。
這裡徹底安靜下來,院子中那株樹苗微微晃動幾下,幾片枯黃的樹葉落下來,隨著早晨清涼的風在院中盤旋著,而後飄落在屋子中。
十六年前。
南方州,奧爾城,總督府。
“老爺,老爺,雪萊夫人快要生了!”
管家丹尼斯神色緊張的推開書房門進來,聲音中充滿了驚喜。
屋內布置得很簡單,除了一些堆滿書的書架,就只有牆上掛著那一人來高的長弓。
奧尼恩斯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的看著一封書信。他看著慌裡慌張的丹尼斯,斥責道:“慌裡慌張的,成何體統!”
丹尼斯苦笑一聲,連忙鞠一躬,“老爺,您不去看看嗎?”
“凱利那個臭小子呢?”奧尼恩斯眼中滿是不悅,眼前還有一堆煩心的事情等著他處理。現在自己的兒媳婦要生了,兒子居然不在。
實在讓他有些焦頭爛額。
“大少爺去格林城了。”
奧尼恩斯一愣,問道:“去那裡幹什麽?”他說完臉上閃過一絲慍怒,自己的媳婦要生了,還不在身邊。
“這屬下就不清楚了,不過大少爺帶著親衛隊去的。”丹尼斯恭恭敬敬的答道,只是他的臉上焦急的神色怎麽也掩飾不住。
奧尼恩斯沉思一會,隨後歎了口氣,說道:“你知道皇子最近偷偷摸摸的來了嗎?”
丹尼斯神色一變,這可是大事!他看著奧尼恩斯滿是愁容的臉,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這位皇子現在……”
奧尼恩斯把信放下去,“在格林城。”
丹尼斯臉色大變,他想著凱利那個暴脾氣,萬一在格林城中遇到惹出什麽麻煩來,那就糟糕了!
“不用擔心,凱利雖然暴躁,但下手還是有分寸的。”奧尼恩斯見丹尼斯臉色陰沉,笑道:“那位皇子去格林城不過是看看羅伯溫造的那座堤壩,瞻仰下故人罷了,不用這麽慌張。”
“可是……”丹尼斯急了起來,“萬一皇子在南方州出什麽岔子,我們的計劃可就……”
“好了。”奧尼恩斯打算他的話,搖搖頭,“走吧,看看查理斯家未來的主人。”
丹尼斯神色複雜,他看了一眼前面那個虎步龍行的中年人,苦笑一聲,跟著出去了。
奧爾城門口,聖丁河是天然的護城河,戰時只要把厚重的城門一放下,便可立於不敗之地。這也是千年前伊爾王國的都城,阿拉貢統一兩個帝國後,把整個伊爾王國變成一個州,也就是整個帝國版圖上的南方州。
此時城門口站著一個身穿奇異服飾的老人,他的穿衣風格明顯不是帝國人的樣子,六七月的時間,還披著一件不知道什麽野獸的皮,正在橋上四處觀望。
“站住!”衛兵對著這個老人呵斥一聲。
老人滿臉無奈,他這一路南下,不知道被盤問過多少次,原因無他,就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北方草原上的特色服飾。
以及他的身份,北方蠻族。
“你是什麽人!”衛兵眼神中充滿敵意。
就在不久前,帝國還剛剛和北方草原上那些部落狠狠的打了一仗,雖然最後用和談的方式結束,但這些衛兵對於北方的蠻子可沒有什麽好感,有些人還有著血海深仇。
帝國對內自然宣稱打了勝仗,北方蠻族俯首稱臣。而事實卻是帝國賠了數千萬金幣以及無數的牛羊。
雖然兩個地方時常有商業上的往來,也都是派遣商隊,持有通關文牒。很少會有人像這個老人一樣,獨自來到帝國腹地中。
“你的通關文牒呢!?”衛兵呵斥一聲,隨後一群衛兵都圍上來。其他的人看見這個老人都躲著遠遠的,畢竟在他們的教育中,北方蠻族都是chī rén不吐骨頭的野蠻人。
老人苦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張已經揉的鄒巴巴的羊皮紙來,遞了過去。衛兵對著其他人使了個眼神,其他人手中拿著標槍,把這個老人圍起來。
衛兵接過來一看, 一邊看著文牒一邊打量著這個老人。緊接著他的臉色有些差,這個通關文牒確實是真的。按照帝國的法律,持有通關文牒,不論何種人,都能夠在有效期內無障礙的在帝國境內通行。
“行了吧?”老人看著衛兵複雜的臉色,崔楚到。
“你等會!”衛兵這會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心中著急,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脖子就流下來。
“看著他!”衛兵對著他人呵斥一聲,然後便朝著總督府跑去。
老人神色無奈,心中暗道,這哪裡是打了勝仗的樣子,完全是一副打了敗仗待遇嘛。他看著周圍神色緊張的人群,悠悠歎了口氣,看著這座雄偉的城市,暗道:“老公爵,你可真不厚道,讓我來又不出來接我。”
此刻的奧尼恩斯看著眼前這個白白胖胖的小子,笑得很開心。
床上躺著一個面色慘白的年輕女人,她身體虛脫,汗水打濕了她金色的頭髮,就算如此看上去也是極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