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燈光在這個時候都聚集起來,集中到了一個地方,大廳裡頓時暗了下去漆黑一片,和外面的夜色一般無二,可與之相對的則是突然大放光明的一個人,一個在這個時候真的亮如繁星的人,在一片黑暗裡成為了唯一的焦點。
墨菲:……
酒類是各式宴會必不可少的飲品,溶解在杯中的酒精溶液不僅能夠烘托宴會的氣氛,勾起客人們的熱烈感情,還可以作為相互認識的手段,從而擴大交際圈,對於貴族們來說,這是拉攏勢力的絕佳機會。
一般來說,宴會的飲品真不少,稍微有點頭臉的主人都不會吝惜提供充足的酒水,從最普通的麥芽酒到高端的紅酒都會被擺上長桌,供客人引用。按理說,杯中的酒類全憑個人的興趣才對,其實事實並不是這樣。
品味這東西雖然看不見摸不著,貴族們卻深信其存在,他們通過語言,動作等環節,以自身的標準判定另一個人的品味,老練的甚至可以在短時間的接觸中就清楚的探知其底細,從而決定對其的態度。而宴會上攀談時碰杯時杯中泛起漣漪的醇酒,則是這個已經遍及貴族階層的普遍標準中極為重要的一環。
不管是節節敗退的諾頓,還是以海軍和富庶著稱的伊文特,在這方面和艾歐尼亞倒是驚人的相似,貴族們都以在宴會擺上產自波爾蒂酒莊的紅酒為榮,許是愛屋及烏的原因,紅酒是大陸最受歡迎的酒類,鮮紅的顏色和特有的醇香讓它成為最為昂貴卻是銷售量同樣不低的貴族飲品。
如果就這樣下去,以波爾蒂為最的紅酒說不定真的會成為貴族的象征之一,至少在連平民都有幾股子難以言說的貴氣的挪亞,紅酒總是宴會的主角兒,別的酒再出色也難以壓倒它,取代它的地位。
但是在上一個夜晚,例外出現了,有一場宴會背棄了延續了這約定俗成的慣例,采用另一種從來沒出現過的酒作為全場的主旋律。如果是普通的伯爵或是大臣之流倒也沒什麽,頂多會被人背後議論一陣,當成有趣的八卦消息來消遣悠長的午後時光,然後輕輕揭過,過上幾個月就不會再有人提起。
然而宴會的主人並不是這些中層的貴族,嚴格來說,他甚至不是一位純粹的貴族,但他的影響力卻可以遍及帝國的每一寸土地,甚至可以同傳統比肩。除了極個別的偏僻領地之外,很少有人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他就是帝國已知的唯一大法師,站在法師頂端的撒切爾·但丁大法師。
“老頭,你怎麽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也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你可知道剛進門的那會,所有的燈光都聚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心臟都停了好幾拍!”
老法師壯觀至極的法師塔裡,王都的新秀,大法師唯一承認的學徒艾德蒙·墨菲子爵,正在對著他的導師大吐苦水。昨天晚上在老法師鄭重無比的介紹後,墨菲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像那些特別做出來的燈光,死死的黏在他身上,甩都甩不開。
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在宴會宣布開始以後墨菲幾乎在瞬間就被黑壓壓的人群圍住,連貼的緊緊的小騎士都被擠到了一邊。這些圍住墨菲的人雖然彬彬有禮,衣著考究,卻依然掩不住他們眼中熾熱的目光,像是盯著塊難得一見的寶貝。更多的貴族雖然沒有像這些急需關系和靠山的小貴族們一樣不顧禮節的圍住墨菲,卻也頻頻投來關注的目光。
而表達關注和尊重的方式,就是敬酒。拜那場引人注目的出場秀所賜,整個晚上,墨菲耳邊都是叮叮當當的酒杯碰撞聲,
清脆好聽是肯定的,貴族們的酒杯十分考究,是用上等的水晶石打磨而成,比同等的玻璃還貴上幾分,聲音自然也不會差。可是再好的東西也架不住量多啊,任誰聽了一晚上的叮當聲都不會有什麽好的印象,更別說灌了一肚子酒的墨菲了。最鬱悶的是,脹滿的肚子裡,讓自己很不舒服的那些酒,還是自家釀造的果酒。
“不這麽做,怎麽能把你介紹給挪亞的那些上流人士,普通的出場怎麽對得起我的學徒的身份?”旁邊須發雪白的老頭振振有詞,順便還給自己的臉上多貼了幾片金。
癱坐在柔軟的絨墊上的墨菲也就是撐的動不了,不然一定會抄起那根“法杖”讓老頭領教一下地精時代軍械的威力,雖然那把重銃連大法師的皮都蹭不破,可至少能表個態不是?
“你不是說讓我少用你的名頭的嗎,這下倒好,全挪亞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了,就是我不借用你的面子,也會有人硬塞給我人情的。”
老法師一笑:“怎麽,送你份人情不是好事麽,有蘭帝耶拿,還有很多很多別的東西,別人夢寐以求的你只需要勾勾手指就能拿到手裡,這樣不好嗎?”
“好個屁!”領主大人幾乎要跳起來了,也難為了灌了那麽多果酒的他,“那些都是要還的,誰知道那些人什麽時候就得讓你吐出來,到時候煩都煩死了。老頭我現在開始懷疑你是《日經》裡從地獄跑出來的魔鬼了,誘惑人的口氣都那麽流利,換個人還真得讓你給忽悠了。”
過了一會兒,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墨菲突然蔫了下來,像隻漏了氣的皮球:“老頭你能不能別對我那麽好,這些人的人情加起來再翻個番都沒有欠你的多。”
“哦?我哪裡對你好了?”老法師卻饒有興致的追問,逗弄孩子一樣的刨根問底,似乎讓墨菲親口說出來是很有意思的事,比正在研習的神術陣和鞏固大法師的境界還有趣兒。
領主大人用長椅上的毛氈捂住臉,把頭都包在裡面, 不去看那張可惡的老臉,甕聲甕氣的說:“我知道我知道,昨天得到的是很多人想得到卻得不到,甚至是想都不敢想的,那些貴族裡面有不少大佬,子爵跟他們比起來連螞蟻都不如,但是這些人都和我搭上了關系。別說普通的子爵,就是再把爵位提上好幾個檔次都別想。
而且啊,你當我真是那種什麽都不知道的白癡嗎,昨天的宴會本來都該是用那種頂級的紅酒才對吧,叫什麽波爾...”
“波爾蒂。”老法師及時提醒了墨菲,以免他尷尬,一如當天的老管家。
“對對,波爾蒂紅酒,但你全都把它們換成了我的果酒,有點心眼的人都能看出來你是在幫我推廣好嗎。還有那一袋子的東西,我了個大草嘞,裡面的礦物材料我見都沒見過,怕是把我賣了也值不了百分之一,都是頂級貨,我都不敢拿出來。還有那個袋子,太不科學了!”墨菲一把扯下毛氈,露出那雙還透著震驚的眼睛,
“那裡面的空間比我想象的大得多,還有一種很玄的味道在裡面,不對,不是味道,反正我也說不清是什麽,總之就是種很特殊的感覺,就在那個能裝很多很多東西的袋子上。”
一抹訝色從老法師微笑的臉上掠過,卻沒有讓墨菲看到:“這不是很好嗎?”
“好個屁!”類似的對話在繼續,可墨菲這回真的跳了起來,“我查過了資料,那種袋子就是空間袋吧,那麽貴重的東西你怎麽能隨便丟給別人呢,哪怕那個人是我,是你的學徒,可那種東西就應該揣在自己懷裡,你怎麽能,你怎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