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墨菲在打量,沼蚺的瞳孔也一直對著墨菲,連旁邊升起的照明光球也全沒有理會,它磨盤一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眼前飄在空中的人類,居高臨下,似乎在等待攻擊的時機。
“導師!”“救命啊!”“殺了它!”就在這時,另一邊的商隊裡,此起彼伏的嘈亂聲傳過來,學徒和商隊護衛的聲音混在一起,還有普通人淒厲的尖叫。
沼蚺來的不止一條。
對於法師而言,感知往往比眼睛更好用,墨菲仍然盯著那條大的離譜的怪物,手指卻輕輕一劃,對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點了過去。
沒有繁複冗雜的吟唱,沒有古怪的拍子,也沒有任何提前的預兆,一顆小火球就那麽突兀的出現在墨菲略顯纖細的指尖,然後朝著商隊那邊飛了過去。它小到連照明光球都比它大上一圈,看起來像是神術學徒隨手凝聚的火焰,連顏色都是一樣的鮮紅色。
它的速度一開始不算快,普通人都可以清楚的看清楚飛行的軌跡,沒人以為它會有什麽威力,亞曼和其它的學徒也不例外。
但,現實從不為人的意志所轉移。
不起眼的火球速度愈來愈塊,在空氣中留下肉眼可見的波動和音爆,那是衝破音速的標志,然後,遠比剛剛劇烈的爆炸綻開,火焰席卷了半個小島,連帶一車貨物都被卷了進去,轉眼之間已經燃燒殆盡。遠遠的有兩截物體被拋向天空,掉到了學徒們的馬車前。
被聲浪波及,差點在地上滾了一圈的亞曼大著膽子湊過去看了看,然後瞪圓了眼睛,幾乎要驚叫出聲。
掉到地上的是比墨菲對著的那頭小一號的沼蚺,已經斷成了兩截,斷開的傷口沒有流出來的血液,不是這種稀少生物的體質特殊,而是已經熟了,仔細嗅還可以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肉香。
不過墨菲是沒法看見剛剛那個中級法術的成果了,女巫沼澤這地方甚是邪門,用個法術都得耗費大量的魔力,連我們的領主大人都要控制魔力的輸出,以免耗盡。眼前的巨型沼蚺很不好對付,遠不是那邊斷成兩截的貨色能比的,不帶上那根重銃還真的沒有跟它拚一場的底氣。
同類的死亡仍然沒讓這條天生適合做殺手的巨型沼蚺出現波動,它淡漠的望向火焰仍然燃燒的地方,對地上的沼蚺身體不屑一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墨菲覺得這條野獸像是在衡量什麽,沒等他想好,橙黃的眼睛就再一次轉了回來。
又被盯上了。
只不過這次墨菲沒了那種面對一隻隨時都會爆炸的煤氣罐的危險感覺,這條巨獸似乎只是單純的戒備。似乎是要驗證領主大人的想法,沼蚺的身軀一點點的向後移動,在地面拖出長長的凹痕,直到它的全身都沒進黑褐相間的沼澤。
一連串的氣泡從它潛下的地方升起,然後就沒了下文。
“它逃走了!它逃走了!”
最先蹦起來的是商隊的護衛,在那樣巨大卻絕不膿包的強大野獸面前,連騎士的資格都沒法拿到的他們比螞蟻好不了多少,更別說敢於拿起手中的刀劍發起進攻了,對峙期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那巍然的巨獸把視線投到自己身上。
“感謝您,尊貴強大的法師閣下,”除了那幫已經合不攏嘴的學徒和明顯精神亢奮的護衛,在場的也就只有商隊的主管還算鎮定,“您救了我們所有人,您一定要接受我對您的謝意,”
主管一把握住了已經飄落在地上的墨菲,領主大人才發現完全不是那回事,這表面鎮定的胖子手心全是汗水,濕透了!
手裡黏糊糊的都是汗水,
這滋味簡直比剛剛和沼蚺對視還難受,墨菲不動聲色的抽出了手:“我去看看學徒們。”好不容易擺脫把感謝這種詞兒重複了無數遍的主管和護衛,墨菲來到了學徒們所在的馬車前。
“亞曼,有受傷的嗎?”
“沒有,導師。”亞曼恭恭敬敬的站在前面應了一聲,完全不像前幾天的隨意,像是變了個人。
嗯?怎麽了?墨菲也發現了不妥,把視線從小沼蚺的屍體上移開才發現平時吊兒郎當的這些人都脫胎換骨了一樣,全都筆挺的站在自己後面,像是等待檢閱的士兵。
嘴角不自覺的一抽:“你們這是吃錯藥了?”一路上這些人可都沒把自己當過導師看,頂多把自己看做個拿著令箭的同齡人,想讓這群人服服帖帖的?門都沒有!
“沒有!導師!”
聲音洪亮,中期十足,哪怕沒進沼澤前也從沒有這樣的精神。
還是亞曼最先忍受不住,一個箭步從人堆裡跳出來,滿是期待的詢問:“導師,您已經有銀葉徽章了嗎?”
銀葉徽章就是銀質的三葉草徽章,中階法師最有力的身份證,墨菲瞅了眼胸口的黃銅徽章,順帶想起了初次見面時老法師的狼狽樣子,笑著說:“快了。”
不說小分隊的學徒們已經把墨菲的正面形象放大了很多倍,在沼蚺離開以後商隊又遇上了個不小的麻煩,沒食物了。
商隊和小分隊的食物大部分來自路上的村莊和集市,沒人的地方也不要緊,隨時抓幾隻野兔就能加餐,不用擔心餓著,可是呢,架在篝火上晚餐已經沒了,而裝有面餅和其它一些乾糧的車輛也已經在火裡面變成了灰燼,所以場面一度很尷尬。
“喏,這不是食物嗎。”墨菲往已經斷氣的沼蚺那裡努努嘴,這可不是開玩笑,雖然這東西看著不怎麽樣,陰狠狠的,但根據書上說的,沼蚺肉的確可以吃,還是很不錯的一種食材。
“可是...”學徒們不能接受還算在情理之中,畢竟還沒出過學院,一時不適應可以理解,但商隊這邊的大老爺們也磨磨唧唧的是怎麽回事?
墨菲覺得這個世界的菜色這麽單調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大陸人總是不敢嘗試把新的東西納入食譜,前有布倫達的魚,後有這條兩截的沼蚺。
活該餓著肚子。
除了墨菲,還真沒人想過吃這東西。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法師呢也不是什麽只靠吸收日月精華就能活蹦亂跳的,偶爾還是要補充點肉體的能量。
也許年長一些的法師不怎麽吃東西都能很好地活下去,該研究就研究,該冥想就冥想,一點不耽誤正常生活,和華夏古代傳說裡餐霞飲露的練氣士有的一拚。但是對墨菲這樣的年輕人來說,一日三餐雖然不是不可或缺的,可到飯點了不吃點什麽總覺得空虛的發慌,總想找點東西塞進嘴裡,哪怕磨磨牙也好。
“導師...”亞曼苦著臉,很是嫌棄的往那兩截體積不小的長條形軀體拋了一眼,“這玩意兒真的能吃嗎?我總覺得心裡毛毛的,不吃行不...”
“隨你。”
不吃就不吃,搞得好像哥哥我求著你吃似得,有眼不識金鑲玉,這可是好東西,不比上好的魔獸肉差,墨菲翻了個白眼,這家夥該去圖書館補補常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