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縣縣衙後院,縣令吳秋把玩著從民間搜刮來的珍寶,心中不停盤算著什麽,邊上的師爺出謀劃略,出著主意。
“大人,聽說天津的幾個縣,已經準備了不少的物資,獻給日本,咱們貌似是所有縣之中最少的。”師爺不無擔心地說道。
大興縣近年來的收成不好,產生了大批的難民,縣裡面不僅沒有救濟,反而趕出了城外任其自生自滅,就為了省出來送給日本。
日本駐天津的使節早已通知過天津內所有的縣令,還有附近的比如大興縣縣衙,只要可以在一定時間內貢獻一點物資表示自己的誠意,等到日軍大部隊過來,承諾放過縣衙內一眾人員。
前幾天,日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趕到天津,分別派遣了軍方人員與各縣令秘密接觸,下達了最後通牒。
“李師爺,這可如何是好?”吳秋一聽頓時失去了主意,當年英法聯軍入侵的時候,他還只是一位一位富商家的紈絝,早已經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英法聯軍無論是對平民或者是官員的大屠殺仍舊記憶猶新。
他這個縣令本就是捐來的,上位幾年的時間,貪汙了不少,早已夠本,還娶了好幾房的小妾,日子過得這麽愜意,他可不想就這麽沒了。
“實在不行,本官就告老還鄉,離開此地?”吳秋開口道,只要有錢,在哪裡都可以過得很滋潤。
“大人萬萬不可,這個時候向朝廷提出辭呈,會惹得上面的不滿,還會令得日本方面的懷疑,再說事情還沒有糟到這種程度,三天時間完全有挽回的余地。”師爺的眼珠子滴溜溜轉著,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是嘛?師爺有何妙計?”吳秋大喜,趕忙問道。
“大人不急,且聽我慢慢說來······”師爺將嘴湊到吳秋耳邊,準備說什麽。
“大人不好了,大人,剛才離開的兩位大君,被人打死了一個。”院門口,一道人影跑入,還沒有見到縣令,嘴裡已經大聲喊道。
來人正是捕頭提前派回來報信的捕快。
“發生了什麽事如此慌張,作為一名捕快成何體統。”吳秋皺著眉頭,對於捕快冒失的舉動很是不爽,剛才捕快的話壓根兒就沒有聽清楚。
“大···大人,日本大君離開不久,被一夥人打死了。”捕快還沒有緩過勁,再一次說道。
“什麽····此話當真?”吳秋大驚,心裡咯噔一聲,手中的珠寶應聲掉落在地上,臉色煞白,哆嗦著問道。
日本人要是死了,那他的下場絕對不會好到哪裡,說不定人家還因此找到了借口,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他,吳秋哪能不害怕,直接癱倒在椅子上。
“不要著急,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一下。”師爺率先反應過來,安撫著捕快道,現在不是著急的時候,只有將肇事者抓起來送到日本人手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捕快緩了緩氣,才將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完整敘述了一遍。
“竟然敢在本官的地盤上動手,是真的不知死活,來人,隨本官前去捉拿犯人。”吳秋怒道,仿佛在強行給自己壯膽。
剛才那夥人又上百人之多,而且手中還有槍支,說不準是那一夥的土匪呢。
“師爺,你先率人前往附近的守軍尋求支援。”吳秋一下子想到了大興縣駐扎著淮軍的一個五百人的部隊,都是配有最先進的槍支火炮,只有他們才能夠鎮壓這百十人的土匪。
“你,隨本官前去衙門內召集所有的捕快,
監視這群人,不要讓他們跑了。”吳秋的腦子還算不錯,知道這夥人要是不抓到,自己根本沒法向日本人交代。 “大人,他們好像要主動來衙門,現在應該快到了。”捕快道,眼神閃現出一絲害怕,那名日本人就在他眼前倒下,殺人者可是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好,既然主動送上門來了,正好來個甕中捉鱉。”吳秋心裡一喜,只要拖住了這夥人,等到軍隊趕過來就可以了。
同治率領著人浩浩蕩蕩跟在捕頭的身後,周圍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群眾,指指點點小聲說著什麽,只是眼神頗為木訥,就是一群看熱鬧的。
這是同治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最底層的百姓,他也明白了為什麽八國聯軍侵華,京城的百姓還會主動提供各種的幫助了。
數百年的清朝統治下,百姓已經成為了一種工具,沒有思想的工具。
難怪戊戌六君子中的譚嗣同被砍頭前,周邊的百姓冷眼旁觀,這一切跟他們完全不相乾,也只有譚嗣同這等胸懷天下之人,臨死前喊出了‘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的豪言壯語。
大興縣衙,修建的富麗堂皇,說是整個縣城最為豪華的建築也不為過。
同治一馬當先,抬腿跨過門檻,進入縣衙,打量了一番衙門內的情況,只有寥寥幾人,正圍在一堆,不時吆喝呐喊著。
鐵三等幾人也一同進入,警衛們則留在門外。
走近一看,才發現正在鬥蛐蛐,實在是過於投入,竟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誰?擾亂我們的休息,還不快快離開,否則別怪把你們抓起來。”面對著同治的一人覺察到了動靜,抬頭看著同治,自己玩的正在興頭,被人打擾,自然是怒不可遏。
另外幾人也轉過頭看過來,發現了捕頭也在,有些不明所以:“捕頭,他們是不是得罪了您,小的們現在就把他們抓起來。”
“都不要輕舉妄動,先圍住,等大人做主。”捕頭也是不傻,自己這幾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呢,他知道門外還有上百個全副武裝的人看著呢。
十來名捕快聽令,迅速形成一個包圍圈,將同治等人圍了起來。
吳秋這時也來到了前堂,抬頭挺胸,原以為帶頭的人會高大魁梧,眼前的卻是頗為清秀,哪像是什麽土匪,分明就是一小生,那就好對付了,說不定嚇唬一下就主動投降了。
“大膽刁民,竟然敢故意傷害日本來的使臣,破壞兩國的交往,可知罪?”吳秋厲聲喝道,想要唬人,必須掌握了主動,氣勢上得先壓倒對方。
此刻的他,完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哪有之前面對日本人唯唯諾諾的嘴臉。
“你就是本地的父母官?”同治心中冷笑。
“知道本官在此,還不速速下跪?”吳秋重重拍了下驚堂木,板著臉道。
“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吃著朝廷俸祿,勾結外國、剝削百姓、你這種吃裡扒外的縣令,有何資格成為一方父母官,有何資格讓百姓下跪?”同治直直地盯著吳秋,冷冷說道。
“你····簡直就是一派胡言,來人,大刑伺候。”吳秋被人戳中了內心,氣的火冒三丈,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指著同治罵道。
“我看誰敢動一下。”鐵三與張志芳等人迅速掏出了槍支,拉動槍栓,子彈上膛,看著面前還握著大刀的捕快,不屑道。
捕快門面面相覷,也是不敢亂動,雙方陷入了僵持對峙的狀態。
同治不著急,反正他有時間,等到大部隊過來,估計還要一段時間。
吳秋也沒有繼續輕舉妄動,這樣的效果也是他想要的,等到淮軍到達,將這群山賊土匪一網打盡,還能夠得到朝廷的獎勵,說不準可以得到重用,調離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