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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1海上升明》第2章 保命
  重生後的第三天,鄭以年,不,朱克臧能下地走動了。

  陳昭娘攙扶著他,笑道:“我兒好像又長高了些。”

  朱克臧撒嬌道:“母親每日親自下廚,不長高一些怎麽吃的下那許多美食。”

  陳昭娘年四十五,朱錦生前最喜愛的妾室。當年國姓爺聽聞世子朱錦和四子朱睿乳母陳昭娘私通,自感治家不嚴,大怒,令妻子董氏自盡,又遣禮都事黃元亮到思明斬世子朱錦,陳昭娘和剛出生的朱克臧,諸將驚駭此令,抗命不遵。此前鄭芝龍與家眷十一口被清廷盡皆殺害,本就讓國姓爺深感不孝,對月長哭,又恰逢永歷帝被吳三桂於緬甸絞殺的消息傳至島上,多重打擊之下,年僅三十九歲的國姓爺竟一病而逝。

  能讓朱錦頂著父親的暴怒也要保全的女子自是姿色不凡,盡管已是半百之齡,眉眼間卻依然能看出當年的無雙美貌。

  朱克臧站在西洋照身鏡前仔細端詳著陌生的自己,臉色雖然憔悴,卻掩不住清逸的模樣,身材高而瘦削,卻站不太穩。

  “瘦了點。”朱克臧心想,“保住命後要練練體能,之前若是能和五人糾纏一陣,外面的親兵就能衝進來救人,也不至於死的那樣淒慘。”

  他回頭對陳昭娘道:“母親,守喪不過七日,七日之後,怕是你們也保不住我了。”

  陳昭娘聽到這話,頓時便聲音哽咽起來,“都怪娘不好,也沒想出什麽法子,隻是一味拖延。”

  朱克臧握住陳昭娘的手,柔聲道:“母親不要自責,孩兒有打算。”

  說話間,門開了,隔著屏風聽到婉兒吩咐著,“你們下去吧。”

  待到腳步聲遠去,婉兒將食盤上的碗盞一樣樣擺在廂房內的雞翅木桌上,朱克臧才道:“父王從思明歸來後,軍國事都交於我裁決,又撥三千精銳作為護軍,由我直領,總提轄監督毛興、總兵沉誠素有才乾,由我提拔,忠心耿耿。當日一時疏忽,蒙國太召見,不疑有詐,徑直前往,門子攔住毛興,沉誠不讓進,我也就允了,哪知剛走到中堂,便見身後兩扇門都合上,心知不妙,卻也晚了。父王隻有三個兒子,三弟太過年幼,我死了,余人縱然不服,卻也隻能奉克爽為主。”

  朱克臧摸著肚子上有些痛癢的傷口,“誰也想不到,國太和族叔對我如此心狠。”

  婉兒想到朱克臧當時的慘狀,身子已經微微發抖,丈夫眼睛腫脹暴突,不似人類,腦袋塌了一塊,筋骨盡數斷裂,手腳僵硬,如同爛木棍一般直直的蕩來蕩去,腹部一個拳頭大的黑色血洞,半根腫脹的腸子塞進去又彈出來,掛著血和黏液。她只看了一眼便昏厥過去,之後的事都是婆婆陳昭娘料理,便是那一眼,也叫她膽顫心驚至今。

  陳昭娘再也忍不住,憤憤道:“她一向不喜歡我,那也就罷了。國姓爺殯天,人人都道我是禍端。為娘本想一死,卻又舍不得欽舍,留戀人世。自嫁入王府,終日恪守本分,閑暇時便為將士紡布織衣,以求減輕罪孽,卻不料報應在我兒身上,讓欽舍受了這麽大罪。可婆孫十八年,她怎麽舍得,怎麽下得了手。她說你不是鄭氏血脈,我在媽祖面前發誓,你是先王骨血,絕非螟蛉子,即便她不信,將你貶為庶人,我們做普通老百姓也沒什麽,怎麽能......”陳昭娘又哭了起來,斷斷續續道:“為娘看到欽舍那副樣子,心都碎了,隻想守喪完便去陪你,幸好......”

  朱克臧失去了媽媽,

此時已將陳昭娘看作母親,見她哭的傷心欲絕,心裡也難過起來,便輕撫其背勸慰道:“母親,我這不是回來了麽,您別傷心了。”  陳昭娘擦了擦眼淚,望著眼前真實的兒子,破涕為笑道:“是了,我兒回來了。王爺一向最疼愛你,一定是在中陰天看到了此等倒行逆施之事,暗中保佑於你,讓你還陽。”

  朱克臧笑道:“是了,以後孩兒一定侍奉母親,大家永不分離。”

  婉兒扶朱克臧和陳昭娘坐下,給二人盛飯,問道:“方才夫君說到毛監督和沉總兵......”

  朱克臧道:“還有嶽父陳文正公,他們必能助我一臂之力。”

  婉兒疑惑道:“我父親半年前便過世了,如何相助夫君?”

  朱克臧神秘一笑,說道:“嶽父臨終前留了一樣物什給我。”

  “什麽?”婉兒好奇問道:“我都不知道,父親真是偏心。”

  “母親,吃過飯後,便遣人去找陳夢緯陳繩武,就說婉兒絕食,請他們來勸。”

  時間不多了,等到馮錫范一黨穩定局勢,將自己手裡的這點力量都架空,便再無回天之力。幸好這具軀殼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著,甚至更強壯。

  傍晚時分,陳家兄弟到了,他們匆匆和陳昭娘打了個照面便趕去了婉兒的廂房。小廝來報,陳夢婉數日粒米不進,眼看就不行了。

  陳夢緯畢竟是親哥哥,更加心急,三步化作兩步衝了進來,將陳夢婉的身子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大哭道:“三妹,吃飯啊,爹爹去了,夢球投了韃子,我就你一個親人。再說你總得給世子留個後啊。”

  陳繩武此時才進來,見狀趕緊攔住陳夢緯道:“妹妹本來身子就虛弱,還懷著身孕,你這麽大力,小心傷了她。”

  陳夢緯這才放開陳夢婉,半年來噩耗連連,先是七府連敗,二島亦喪,精銳盡失,接著父親去世,先王去世,世子被謀殺,件件樁樁皆令人焦頭爛額,讓陳夢緯這鐵打的漢子也精神萎靡,深感前路茫茫。

  陳繩武畢竟年長一些,且是陳永華親自栽培,為人持重的多,他歎了口氣,坐下道:“夢緯說的沒錯,你身上畢竟還有世子的骨肉,為了他,妹妹也該保重自己。”

  陳夢婉慘然笑道:“若是尋常世道,為了亡夫血脈自該保留殘軀,但此是變幻之時,縱然我生下這可憐的孩兒,哥哥以為那些虎狼之徒能容得下他嗎?最後也是難逃一死。”

  陳夢緯青筋暴起,憤憤道:“父親侍奉兩代延平王,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國姓爺引為謀主,又是先王之師,於民亦有大功,百姓愛戴讚不絕口,何人,如此大膽,敢殺陳參軍之女?”

  陳繩武冷笑道:“叔父的功勞,卻也是先王的忌諱所在。先王從思明歸來後,將叔父的軍權交於劉國軒,何也?叔父在東寧人望頗高,掌文教,百官半數為其提拔,掌政事,稅賦商貿皆出其手,又掌軍權,如此,日後東寧之主是叔父還是世子?”

  陳夢緯叫道:“大哥這是什麽話,我父親難道會對世子不忠?世子聰慧正直,被稱為東寧賢主,父親也甚為喜歡,又是嶽父老泰山,輔佐起來只會比旁人更盡心盡力,哪裡會有那些僭主的念頭。”

  陳繩武指了指陳夢緯,嘖嘖道:“君王之心又豈是你能體會的,恐怕先王那時想到的是楊堅。劉國軒就不同了,在軍隊雖有些人望,其他卻插不進手,對世子毫無威脅,如此,世子的位置才能坐的穩當。可先王千算萬算,卻沒算到自己的親兄弟如此凶殘,又如此鼠目寸光不顧全局,大敵當前先起內亂。可憐世子......”陳繩武歎了口氣,“世子一去,東寧怕是挺不過兩三年了。近日裡,逃虜的官軍越發多起來,我大明最後一片淨土也要......也要淪陷。”

  陳夢緯道:“若是這裡留不住,我便去呂宋島為海賊,誓不與韃清共地。”

  陳繩武笑道:“那為兄就和你一起落草為寇,剃發易服,虧韃子想得出來,怎麽不讓我們光著屁股滿街走呢,這等羞辱,男兒豈能忍受。”說完後,他才記起陳夢婉也在,有些不好意思,又勸道:“妹妹,如今馮錫范劉國軒大權獨攬,狹天子以令諸侯。我等雖不滿,可又能怎麽辦呢,世子已殯,三公子年幼,隻能聽命於二公子,哦,現在是王爺了。這兵部主事的差事,馮錫范早就看的眼紅,不如我去找他說道說道,用官位來換你母子一條生路。”

  “陳主事糊塗!”屏風後走出來一人,驚的陳氏兄弟從椅子上跳起來,連連後退數步,雙雙跌倒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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