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腳步聲，正在給爐子扇風的老乞丐回過頭來。

　看到陳一凡，老乞丐嚇得一個踉蹌。

　陳一凡笑著對老乞丐道:“恭喜！”

　雖然山神情況不妙，但老乞丐的修行卻是有了不小的進展，否則，也不可能請來掃把星布置結界。

　“托了尊神的福！”老乞丐見陳一凡向他賀喜，忙慌張回應道。

　隨後，有些疑惑的小心翼翼問道:“不知尊神，來小人這裡所為何事?”

　“我們來找山神的。”陳一凡回答道。

　“山神大人?”老乞丐驚訝問道。

　隨即立馬反應過來，也是，上次這位還是山神大人的曾曾曾……孫子帶來的呢！

　“哎！山神大人他……”老乞丐不由得歎了口氣，隨後做出引路的手勢，恭敬的引了陳一凡二人往屋裡去。

　“山神怎麽了?”陳一凡一邊跟著走去，一邊問道。

　眼角余光，卻發現敖泠鳶在對著人家熬魚湯的爐子偷偷咽口水。

　於是小聲道:“喂！你堂堂東海公主，不會想偷吃吧?”

　“沒，沒有！”敖泠鳶一驚，連忙回過頭來，看向前方。

　陳一凡不由得笑了起來，東海公主，不也與凡間小女孩兒一樣嘛?

　都是……這麽貪吃！

　“你不是從小住海裡嘛?難道這些魚啊什麽的，還沒吃夠?”陳一凡不解的問道。

　“我們不吃飯！”敖泠鳶有些鬱悶道。

　“我們龍族生來就能辟谷，不吃凡間五谷，也不吃普通的魚，隻吃靈氣豐厚的靈物。”

　“除非是大宴，有一些類似烹煮過的食物，但難得一見。”

　陳一凡聽得有些目瞪口呆，這也……太慘了吧?

　龍宮公主，原來當得這麽慘！

　難怪電視裡那些龍公主龍太子的，全都愛往人間跑，原來是龍宮不給吃啊！

　“別惦記人家這魚了，回去我請你！”陳一凡抬手，同情的拍了拍敖泠鳶的肩膀道。

　敖泠鳶有些不自在的聳聳肩，將他的手抖下去。

　這家夥幹什麽?她可不是什麽“大兄弟”，而是他的未婚妻。

　隨後，心中又有些哭笑不得和黯然。

　這家夥這麽輕易的接受了自己是他未婚妻的事實，也是因為，他從來沒有深愛過一個人吧?

　所以，多出一個未婚妻也沒什麽不好?

　敖泠鳶開始有些患得患失，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無奈。

　她該慶幸，在自己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還沒有深深愛上一個她之外的人。

　又很無奈，他認同了自己這個未婚妻，但從來沒有對未婚妻應有的感情。

　說是朋友，甚至兄弟，也不為過。

　陳一凡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同樣算是“初戀”的敖泠鳶注意到了。

　或許，女人是天生比較容易在這些事情上“開竅”吧?

　她能感覺到，他對她所有的，不是愛情。

　當然，她也不奢望嫁給愛情，這只是……宿命。

　敖泠鳶神色黯了黯，可這心裡，怎麽竟然有點兒失落和不甘呢?

　明明只是吃個魚的事兒，敖泠鳶從這些細節想了好遠，心情一下灰暗下來，連魚也顧不得饞了。

　陳一凡猶自未覺，身邊的女子，在短短時間內，發生了如此多的心理變化。

　要不怎麽說女人善變呢?

　他的目光落到了屋子裡，那個形容枯槁的老頭子身上。

　“他是……山神?”陳一凡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之前看到的山神，明明是個風姿卓然的年輕人，頗有古代文儒之風。

　溫文爾雅，又帶著令人忍不住親近的和善。

　“帝君……”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沉淵睜開眼，他已經完全是一個老頭子了。

　身上的皮膚如同老樹皮般乾枯，雙眼渾濁，毫無神光。

　“沉……淵?”

　“山神大人！”

　陳一凡先是叫出了山神的名字，隨後轉而叫道“山神大人”。

　此刻，他是當年那個迷途山林，受到山神大人恩惠的小男孩兒。

　“大帝！怎可如此喚小仙?”沉淵有些激動的起來，撲通就給陳一凡跪下了。

　“下仙見過帝君！”

　雖然已經油盡燈枯，好歹是仙，這點兒動作還是能做到的。

　陳一凡連忙將他強行扶了起來，送到床上。

　垂眸，有些傷感道:“山神大人為何成了這般模樣。”

　“可歎，都說我掌管生死，可面對山神大人，我卻毫無辦法。”

　山神此時的狀態，是油盡燈枯，用不了多久，就會神魂消散了。

　完全消失於世間，連投胎的機會也沒有。

　這是接受香火供奉的小神的代價。

　香火滅絕之日，便是神明消散之時。

　這種“死亡”，不必經過地府，而是真正的消亡，化作最純粹的能量，返還天地。

　若是前世的陳一凡，說不定還有辦法救山神。

　如今以他這點兒實力，毫無辦法，酆都大帝的神職，也派不上用場。

　“大帝無須自責，花開花落，本是天地循環至理，我雖然消亡了，也化作一片雨露，福澤天地，無憾矣。”

　山神倒是很平淡，平淡的等待著消亡的時刻來臨，並對陳一凡勸說道。

　陳一凡心情有些複雜，看著一位神仙“死去”，這種感覺，不但是是失去一位恩人，還有從小聽聞的傳說，也有些在心裡破碎的感覺。

　原來，傳說無所不能、長生不死的仙人，也並不是真正的無所不能、長生不死！

　陳一凡隻得移開話題，對山神道:“我們已將禍亂黃龍山的妖魂給滅了，也算為您報仇！”

　“報仇?”沉淵愣了一下，隨後笑笑。

　“其實已經不打緊了，就算不是那狼妖妖魂傷我，我也撐不過百年了。”

　“已經……沒有人會來我的廟宇， 再為我上一柱香。”

　“不過，大帝為黃龍山除掉一害，小仙在此謝過了！”

　……

　“其實不是沒有辦法！”敖泠鳶聽著兩人對話，突然開口道。

　“什麽辦法?”陳一凡一聽，忙抬頭對著敖泠鳶問道。

　看到那雙帶著渴望，澄澈如同孩童眼巴巴望著自己的雙眼，敖泠鳶便知道，無論如何，她沒辦法拒絕這家夥了。

　“香火對神仙來說，其實只是一種貨幣，只是小神仙本來修為不夠，無法長生，所以需要香火續命罷了。”

　“我這裡還有一點，可以先借給他，然後再治好狼妖妖魂留下的傷就行了。”

　“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還需讓他恢復香火才行，否則天庭定期考核的仙官一來，他要被削了仙籍，無法獲得香火，也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