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一個腳下噴出兩簇火苗的人形物體降落在別墅的門前，沒有造成太大動靜，庭院中蟲子的叫聲依舊此起彼伏。

當然，不止是草叢中的小生物沒有發現他，庭院中的保鏢以及房子裡的仆人也同樣沒有。

如果有人從睡夢中醒來，借著門廊處的燈光，那他們也許能看到它是個全身覆蓋著藍綠色金屬外殼，胸前還有一盤類似於磁帶之類東西的怪人。

人類長著臉的位置，他則是一塊弧面的顯示屏，上面顯示著一副模糊的、難以描述的電子五官。

“記錄開始，即將第44次與霍華德·斯塔克進行接觸，作為落後種族中的一員，他擁有明顯超出同類的智慧。”

他自言自語地站在門前開始了慣例性的記錄，胸前那磁帶錄音機一樣的結構緩緩轉動了起來。

作為記錄了地球數十億年歷史的旁觀者之一，他知道人類在學會建築房屋並且發明房門之後，喜歡別人進入他們家之前都敲敲門。

他可以禮貌地入鄉隨俗，因為他相信這裡的人類都被他蒙在鼓裡，當掌握著絕對優勢的時候適當地展示出自己的平易近人，這是一種更加穩妥的欺騙手段。

如果表現得更像人類，那麽從宇宙生物學角度來看，相同的文化以及習慣認同是異種族間溝通的良好基礎。

所以他也抬起機械胳膊敲門，那金屬的手臂在門廊燈光下泛著幽光，力度控制得剛好，這聲音不會傳出太遠，卻能保證在門後的房屋主人一定能聽見。

“哐哐。”敲門的聲音響起，他完全無視了門旁邊一個通電的按鈕形結構。

可惜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門並沒有開，而是伴隨著噗的一聲，一把黑色巨劍穿透了大門深深扎進了他的胸前。

那磁帶狀的結構冒出了大量的火花，記錄者451根本躲不開這一劍，劍身上那些銀色的金屬活了過來，像是倒刺一樣卡在他的體內，讓他動彈不得。

他想要通過‘倒帶’來逆轉自身時間，卻發現大劍上閃過一陣綠光，他的敵人打斷了他的意圖。

大門被一腳踢碎，連帶著記錄者也被踢倒在地，一隻金屬戰靴踩在他的胸口，黑色大劍像是鋸子一樣在他胸口扯動了幾下，徹底破壞了記錄器。

“驚喜嗎?你這調皮的小錄音機。”木屑紛飛之中，那黑黃盔甲上的紅色獨眼是那麽明亮。

“喪鍾！”記錄者用四肢掙扎著想要逃離，他根本不可能抗衡時間寶石的力量:“為什麽你在這個時間會在地球上?”

蘇明死死踩著他的胸口，絞殺從戰靴腳下流出，把記錄者捆綁固定在門前石階上。

盡管記錄者的四肢在石階上挖出了四個大坑，但他根本沒有挪動一絲一毫，掙扎?那就像是仰面朝天的烏龜一樣徒勞。

“地球是我的家，我什麽時候去哪裡，什麽時候回來都與你無關，更何況你監控不了魔法，我是從地獄邊境回來的。”蘇明用力拔出夜幕大劍，無數火星撞擊在他盔甲上，四處飛濺。

“放過我，一切事物都有既定的宿命。”記錄者還在舞動四肢，想要抬起胸前的那隻大腳，他用英語飛快地求饒。

但喪鍾的力量超出他的預料，這些年過去，他好像變得更強了。

黑黃面具後發出一聲冷笑:“抱歉，其他人類我不管，可我只相信人定勝天，我就是宿命！”

他抹了一下夜幕的劍身，銀色的X金屬像是群星般回應著他，像是溪流般快速流動匯聚在劍刃上。

下一劍，喪鍾就會把記錄者劈成兩半。

而就在這時，

庭院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藍光從天而降。光芒消散，一個穿著白床單披著藍鬥篷，腦袋顯得巨大的光頭侏儒出現在門前小路上。大頭娃娃的眼眶中沒有眼珠，就像那大腦袋中有一盞燈一樣，光芒從他雙眼中射出，他用一條胳膊挽著自己的鬥篷，高聲用英語喊道:“至尊法師，還請停手。”

蘇明用力踩了一下記錄者，那機器人胸前的未知金屬被踩癟了一些:“觀察者尤阿圖?呵呵，回到月球上去，這件事與你無關，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不過他手中的劍沒有揮下去，他想要聽聽觀察者打算說什麽。

觀察者是一夥觀察每片星域的存在，他們和長生人一樣，是宇宙中的‘吃瓜群眾’，擁有十分先進的科技，早在數十億年前就完成了全宇宙旅行。

因為喜歡圍觀並記錄，有時候記錄者會找上他們，從他們那裡直接獲取情報，然後交到‘永恆’那裡交差。

觀察者有著自己的行事規則，那就是——隻觀察不乾預。

但地球的觀察者尤阿圖是個例外，在漫長的歲月中，他被人類的執著以及愛所感動，打破了自己的規矩，在地球面臨危機時，他會提前來偷偷通風報信。

不過報信的對象不一定，他只會找他認為最適合解決危機的人，也就是說，他從來沒有找過喪鍾。

大概是因為喪鍾實在看不出什麽英雄情操吧，也可能是因為卡瑪泰姬的中立立場，讓觀察者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他是永恆的仆人，至尊法師，請不要殺害。”尤阿圖走近了一些，仿佛沒有看到喪鍾手裡的大劍一樣。

“永恆給他訂了規矩，你們種族的行為是被自我約束，而他是被永恆規定了只允許旁觀不準參與。”蘇明搖搖頭，輕松地切掉記錄者的四肢:“他忘記了這規矩，尤其是忘記了地球也有我的規矩。”

“......”尤阿圖深深吸了口氣，盡管他不需要呼吸。

“沒有我的允許，這種充滿惡意的外星人進入地球只會是死路一條。”

觀察者沒有什麽表情，他們一族向來都是這樣，他抬起頭看著喪鍾的面具:“我知道，他違背了規矩，但是......這不是死罪，他可以被送回到永恆那裡進行重啟，他依舊可以為宇宙服務。”

“是啊，我只是幫永恆銷毀了壞掉的一台錄音機罷了，他叫記錄者451，那麽至少還有其他450台吧?如果你能見到永恆，告訴他，不用謝。”

蘇明朝尤阿圖點點頭，一劍砍飛了記錄者的腦袋，隨後掏出弑神者變成大錘，把他身體其余部分全部砸成了碎片。

記錄者451的計劃蘇明也大概知道一點，關於宇宙中一台巨型機甲，那件兵器是用來消滅宇宙級神明的，它缺少一個特殊的駕駛員，記錄者來到地球就是為了通過基因手段培育一個。

他希望駕駛員有著很高的智商，至少要能夠理解宇宙中的概念和規則，所以他盯上了斯塔克一家的孩子。

只是他可能太專注於龐大的陰謀，忘記了地球可不是什麽弱小星球，這裡能殺掉他的存在太多了。

這時霍華德和瑪利亞才從大廳的樓梯後面露出兩顆頭來，那小胡子抖動了一下:“我以為機器人應該是不怕死的，他剛才居然在求饒?”

蘇明收起武器，讓絞殺把屍體吃掉，現在除了大門消失以及四個坑洞之外，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

他扭頭對看熱鬧的霍華德做了個趕蒼蠅一樣的手勢:“他不是一般的機器人，當機器有了欲望和野心，他就會理解生命的可貴。”

“哦，這就可以說得通了，不過聽起來他還有個老板，你加油。”

霍華德咂吧了一下嘴，伸出手指像是在指頭頂的燈泡，不過他的腦袋很快縮了回去，他拉著瑪利亞離開了，他得抓緊時間治療自己的孩子，也許早一些注射改良藥劑，效果會更好一些。

如果尤阿圖能做出表情，他現在一定看上去顯得無奈，可惜觀察者的感情系統幾乎不存在，他能以自己的意志來到地球，已經算是最好的表現了。

所以光頭小矮人只是面無表情，以陳述一個事實的語調開口:“你剛才毀掉了地球最近一千年的記錄檔案，永恆可能會找上你。”

“不會，我早有反製他的計劃。”蘇明毫無悔改之意，反而有些躍躍欲試，他低下頭看著小矮人:“再說了，當永恆想知道什麽事的時候，他不通過錄音機也能知道。而如果他不想......”

“那麽記錄者的工作就毫無意義。”尤阿圖點點頭，他的脖子太細了，仿佛下一刻就會斷掉:“但這不意味他可以被人殺死。”

蘇明蹲下身來，看著霍華德帶走了保鏢們，他蹲下給觀察者發了根煙:“言之有理，但記錄者歸根結底不是生命，哪裡有殺死一說?這叫報廢。”

“這是什麽?”

觀察者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小紙卷就被塞進了他的嘴裡，而且喪鍾飛快地給它點上了火。

“我不知道你這幾億年都在觀察什麽，但顯而易見這是一根香煙，尼古丁對於人類的神經有著明顯的作用，盡管我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用， 但我覺得你現在需要來一根。”

蘇明坐在了台階上，抬頭看向遙遠的星空，還拍拍身邊的台階示意觀察者也坐下。

尤阿圖歪歪腦袋，顯示出了他的疑惑:“我知道這是香煙，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你覺得我會需要這個。”

他沒有坐下去，畢竟他就算站著還不如喪鍾坐著高。

而氣勢什麽的就更談不上了，觀察者仿佛就是一團空氣，他的存在感非常低，蘇明甚至覺得如果不是一直盯著大頭娃娃，他會像煙霧一樣消散也說不定。

“你又沒試過，怎麽能確定自己需不需要它?即便以我現在的身體素質來說它對我完全沒用，但有些習慣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種心理依賴，以及與過去的特殊聯系。”

蘇明抱著把觀察者帶偏的想法，給大頭提供了煙酒飲料種種東西，尤阿圖一一嘗試後，好像完全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了。

他感覺自己參與了以往過去只是觀察的東西，他有了自己存在的痕跡，有了歷史。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覺得飄飄欲仙，而且明知道這樣不對，可是他的內心產生了特殊的情緒，讓他欲罷不能。

“我想你是對的，我在從另一種角度見證歷史，親身感受確實完全不一樣了......”

尤阿圖左手夾著香煙，右手拎著酒瓶，身穿一件皮夾克，脖子上掛著一副墨鏡，他認為自己擁有了生命。

確切地說，是真正的活著了。

蘇明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這才哪到哪?你以前只看別人吃辣條，自己沒吃過吧?來嘗嘗我家的新產品，辣條味果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