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喘息聲回蕩在一片空白的空間內，用盡力氣的卡蘿爾跪倒在地面上，汗水順著她的臉龐滑下。

　她的心頭閃過一陣輕松，自己殺了至高智慧，給馬維爾報仇了麽?

　是不是有點太容易了?

　“你想的不全對，但也不算全錯。”

　一個長得和海倫一樣的老太太出現在卡蘿爾身邊，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髮:

　“你確實殺了一個我，是不是感覺好多了?人類的劣質基因以及腎上腺素在影響你的理智，而我可以幫你宣泄這無聊的情緒，你可以在這裡殺死我千萬遍，直到你願意和我好好談談。”

　卡蘿爾咬了一下牙，她就知道不會這麽簡單，思維空間是至高智慧塑造的高層數字維度，在這裡怎麽可能殺掉創世神呢?

　不過想歸想，她還是一拳打爆了海倫外表的至高智慧。

　老太太死了都好幾年了，卡蘿爾不會允許至高智慧利用自己師傅的外表。

　可惜，至高智慧完全讀取了她的思維，就是趁她之前抱著同伴屍體痛哭，心神失守的時候趁虛而入的。

　賊進了家門，再想趕走就不那麽容易了。

　被打散成光的海倫形象也發出了一聲慘叫。

　“啊！！！”

　至高智慧毫發無損，最多是浪費了一點能量罷了，發出慘叫只是單純因為它百萬年來對宇宙無數種族的觀察結論證明，生物都擁有殘忍的本質，他們喜歡聽到敵人在死前慘叫。

　這讓生物心情愉快，能夠發泄出更多的情緒。

　它現在就需要卡蘿爾發泄情緒冷靜下來，或者說，累到乖乖聽話為止。

　於是它又變成了勞森博士的外貌，笑眯眯地出現在另一邊，手裡還拿著一份三明治:“累了嗎?卡蘿爾，來吃點東西吧?”

　卡蘿爾捂住了臉，在過去自己試飛結束後，勞森博士總是這樣等待在跑道旁，給自己一份三明治。

　更多是關心，也有打趣的意思，因為卡蘿爾第一次進太空模擬器的時候，面臨遠超大氣層內戰機的負載變化，把早飯吃的三明治吐在了裡面，這是她的黑歷史之一。

　但勞森博士也死了，甬羅格入侵地球的時候，她被殺害了。

　至高智慧讀取著卡蘿爾的思維和記憶，把這些都搬了出來，放在她的眼前。

　因為根據計算，生物如果想要超越自己，那麽就必須面對過去幼稚的自己，承認失敗，才能取得進步。

　這是生物體劣質的大腦機制所決定的，生物的一生都存在不斷試錯的過程。而它則不用試錯，因為基於科學的計算是最可靠的。

　現在的結果表明，卡蘿爾的精神力強度正在快速回落，她無法再模擬出幾次像之前那樣的攻擊了，而靈魂層面上的疲勞，很快就會反應在舉止上，最多三分五十秒之後，她就會癱倒在桌子上聽自己說話了。

　“滋！！！”

　“啊！！！”

　拿著三明治的勞森博士又發出了一聲慘叫消失於光束中，但卡蘿爾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哥哥邁克爾的形象下一秒就出現在她的身邊。

　邁克爾對她很好，小時候在被父親毆打的時候也總用身體保護著卡蘿爾，但他後來也參了軍，早在1986年就死於美國和利比亞的戰爭中了。

　“怎麽了?小豆豆?看到哥哥回家不高興麽?”

　邁克爾形象的至高智慧張開雙臂，像是要給妹妹來一個擁抱。

　卡蘿爾用力扯著自己的頭髮，但在精神世界中她是無法傷害自己身體的，她想要通過肉體的痛苦讓自己醒來，離開這個噩夢，但她做不到。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至高智慧像是鬼魂一樣驅散不了，但她還是抬手握拳。

　“滋！！！”

　“啊！！！”

　......................................

　現實世界中，蘇明正抽著煙欣賞卡蘿爾的‘睡相’，他從來沒見過什麽睡著的人能夠有這麽多的表情。

　簡直可以算得上是顏藝了，卡蘿爾一會翻白眼呲牙，一會不停地流淚，還時不時地做鬼臉，像是苦大仇深一樣。

　“面部表情很自然，看起來沒有做過整容手術，這麽說來她的臉真的不是方的了。”蘇明終於得出了結論，自己世界的卡蘿爾是天然的瓜子臉。

　雖然是白瓜子不是葵花子，沒有那麽尖的棱角，但整容的人如果做出她現在這麽多的表情，矽膠早就移位了，

　他收起了攝像機，滿意地點了點頭。

　卡蘿爾現在這個樣子，傻子都能看出來不對勁了，用比較通俗的話來說，她大概是被髒東西纏上了，魂魄丟了。

　如何解決眼前的問題，有兩個辦法，一個玄學的辦法，另一個神秘學的辦法。

　神秘學的辦法就是帶她飛到什麽廟裡，抓一把香灰衝水給她喝了，然後帶她回她老家，在門口喊她名字，看能不能把魂魄喊回來。

　而玄學一點的辦法，那就是用X金屬隔斷她大腦和外界精神力的聯系，讓她擺脫精神入侵。

　沒辦法，X金屬的作用機理至今仍然無法用科學解釋，只能算是玄學的一種。

　蘇明早就知道至高智慧擁有跨越星際的精神系能力，他自然有所準備。卡蘿爾應該也知道，但她之前去一個個檢查同伴的白骨，明顯是那期間精神防禦上出了漏洞。

　她穿著克裡製服回到了地球，那上面的通訊器就是跟蹤器，至高智慧不需要費什麽力氣就能找到她。

　也許從相遇時起，兩人的一舉一動都被至高智慧監控著，它的分體機器人能夠在宇宙范圍內直接實現量子躍遷，瞬間到達主維度中的任何位置，並且即時傳遞情報到哈拉星。

　但蘇明對此表示淡定，因為他自己就是至高智慧的克星，對方的所有手段都對他無效。

　沒有了精神系的技能，至高智慧和普通的AI也沒有太大差別，無非是它控制著的克裡艦隊比較難處理罷了。

　克裡人在將來也許有用，全殺掉有點可惜，再說十幾億的軍隊殺起來也有些費時間。

　蘇明手中有殲星武器，由炸彈之神製造的星球炸彈，宇宙立方，以及可以談條件的維山帝。

　克裡人手中也有殲星武器，反物質地核炸彈，行星光子炮，至高智慧的自爆。

　但這種東西又不是打牌，誰的大牌多誰就厲害。

　這就像是核威懾一樣，真正擁有滅星能力的勢力之間，一般也不會動用這樣的手段。

　斯克魯人和克裡人打了多少萬年，估計他們自己也記不清了，但是真正被雙方戰火摧毀的星球，其實沒有幾顆。

　因為戰爭就是為了宜居星的主權，你把星球炸了，仗就等於是白打了。

　一邊想著該怎麽料理這些外星人，蘇明一邊從腰包中掏出夜幕巨劍來，從上面摘下X金屬的液滴，捏成一個硬幣大小的薄片，貼在了卡蘿爾的頸椎後面。

　“啊！！！”

　卡蘿爾頓時發出一聲慘叫，猛地坐了起來，像是火燒屁股一樣在基地大廳中到處亂飛亂撞。

　蘇明歎了口氣，抱著胳膊靠在大門上等待，她的這種反應是正常的，精神鏈接被強行切斷，腦子沒燒掉就算是好的了。

　剛才喪鍾那行為要是放在正使用腦波放大器的查爾斯身上，估計他當場就壞死一片腦細胞變植物人了，卡蘿爾現在還飛得挺快挺起勁，說明她的身體素質是真的好。

　大概兩分鍾後，卡蘿爾跌落塵埃，她捂著自己的腦袋四處打滾，白皙的皮膚上沾滿了灰塵，金色的長發也暗淡了不少。

　她還伸手想要扣掉脖子後面的金屬片，因為這東西扎進了她的皮肉，讓她很疼。

　但喪鍾飛到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動，還想見至高智慧麽?”

　提到至高智慧她冷靜多了，但是想起在精神空間中受到的折磨，她簡直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殺了至高智慧多少次，它都能以不同的親人朋友面目復活，嘴裡說著只有他們和卡蘿爾知道的秘密，假惺惺地要跟她談條件。

　可至高智慧派人來害死了馬維爾，卡蘿爾是絕對不會和仇人談什麽的。

　她潛入克裡帝國就是為了尋找至高智慧的弱點，想要從物理層面上擊敗它報仇。但這麽多年，她除了學會如何在精神層面上防禦至高智慧之外，並沒有找到它的弱點。

　至高智慧的主機存放於克裡帝國至高聖殿中，由狂熱的科技神教教徒保衛，克裡哨兵大軍把那裡保護得裡三層外三層，她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哪怕她確實很強，但一個人是無法和數十萬精銳士兵抗衡的，於是尋仇之旅變成了漫長的潛伏。

　生活在哈拉的幾年中，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至高智慧知道自己是什麽人，但就是為了玩弄她，或者是完全不把她看在眼裡，才放任她在哈拉生活了那麽久，還給她升官進入了‘執刑者小隊’。

　那是馬維爾生前在克裡的小隊，而且說實話，那些人聽說她是馬維爾的朋友後，對她還挺好的......

　她搖了搖頭，抓著喪鍾的胳膊站了起來，拍打著胳膊上的黑灰，又伸手想要去抓後腦杓。

　“我沒事了，之前是不小心，快把我脖子後面的東西拿開。”

　“如果說你隨時處於可能被至高智慧控制或者讀取記憶的狀態下，我想你還是該聽我的，這不是開玩笑......”

　蘇明飛快地打掉她的手，卡蘿爾頓時有些吃疼地縮回了小爪。

　她有些吃驚地看著喪鍾，能夠讓自己也感覺疼痛，這是多大的力氣?喪鍾真的是人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