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之國中，半小時後。

　“真是慘絕人寰啊。”波波蹲在喪鍾的肩上，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緩緩吐出一口煙:“城市中除了我們再沒有喘氣的生物了，偏偏我連一具屍體都沒看見，這難道就是你曾經和巴裡說過的那種‘薛定諤的謀殺’?”

　只要不進房子去看，那麽各種建築裡面的無面人居民其實就處於‘不定態’，沒人知道他們是死還是活。

　“不到五萬人，稍微費了點時間。”蘇明聳聳肩，被血液染白的絞殺一邊清潔自己，一邊緩緩地縮回宿主體內:“我完成了步驟一，接下來解決裂隙刷怪的問題。等這些安排好，就能去看看盧西恩的工作進展了，希望他足夠識趣。”

　說完，他摘下身後的鬥篷變成飛毯，讓猩猩和醫生上去。

　女醫生一路上都沒有動手，她只是摸著自己的小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知道了兩件事，第一，這個穿著黑黃色鎧甲製服的男人強得可怕。第二，就是和他的武力比起來，他那黑暗的戰術更危險。

　原本無面人們都四處分散著乾活，想要把它們一網打盡並不容易，但是喪鍾隻做了一件事就把它們都引了回來。

　很簡單，他在城市裡偷偷四處放火。

　喪鍾告訴她和猩猩，當一夥人到達一個陌生的地帶，‘利群效應’會讓它們像螞蟻一樣團結互助，以應對未知環境帶來的各種威脅。

　目前的狀態就是這樣，假如無面人們的思維設置從各方面都要模仿人類的行為，那麽這一點就可以利用。

　利用它們的團結，利用它們的互助。

　從而將之一網打盡。

　當時凡是看到那衝天濃煙的無臉人們都趕來了，那些嘴裡一直念叨著的‘工作’和‘勞動’都改詞了，變成了‘救火’，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艱難地對抗著城中接連不斷的火災。

　那可是凝固汽油彈引發的火災，不是它們用水桶和沙子就能撲滅的。

　最終它們都死在了以逸待勞的喪鍾手中，死於埋伏著的橙燈幽靈，或者詭異的黑色觸手。

　濃煙中發起的偷襲防不勝防，雙方武力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更何況這些麻木的無臉人甚至沒有想過抵抗，就算被絞殺套住脖子，它們的臉上還是‘@_@’這樣。

　也許是為了讓猩猩好受點，喪鍾還控制幽靈們和共生體把無面人都拖進房子裡殺掉，避免了血腥場面。從這方面來看，他也許才是真正的動物保護主義者。

　爬上了飛毯，兩人一猩來到了巨大的裂隙下方，派出橙燈幽靈去屠殺那些不停掉落的無臉人後，喪鍾才盯著這裂隙默默思考起來。

　那仿佛是天空開裂了一個口子，就像是被摔出了裂隙的玻璃珠，仿佛油畫般鮮豔浮誇的藍天中有了黑色的這麽一道，更是顯得危險且神秘。

　裂隙的另一邊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但夢之國是睡魔的維度，他是無盡家族的一員，更是概念具現化的代表。

　那麽能和這個維度連通並且發起反向入侵的空間，至少也是和夢之國同一階層的存在。

　對面的規則、能量、存在形式完全不可知，那麽盲目衝過去解決問題是不可行的，在陌生的地方作戰就等於放棄了‘地利’，那是要倒霉的。

　但這道裂隙就存在於這裡，像是蒼蠅產卵一樣不斷地排出無面人，這不解決是不行的，否則要不了多長時間，它們的數量就會再次暴漲。

　“很難辦嗎?”波波抽了一口煙，盯著頭上的裂隙:“猩猩我倒是有個辦法，不知道當不當講?”

　蘇明笑了，他揉搓波波的腦袋:“你以為這種程度就會難住我嗎?我可是喪鍾啊，辦法有的是，只不過這些無面人白白死掉有點可惜，我在想如何能用它們謀利，已經有辦法了。”

　猩猩偵探歪了一下嘴，他當然知道喪鍾總有辦法，只是剛才那思考的模樣嚇到他了，他不想讓喪鍾搞出什麽太血腥或者太變態的計劃來，也不要弄得太驚世駭俗。

　比如飛過去抓住兩瓣天空，猛地扯在一起再拿訂書針釘上什麽的。

　喪鍾能不能做到這一點，波波他不知道，但即便能做到，也最好不要這樣。

　這裡是夢之國，人多眼雜，暴露出來太多底牌和實力總是不好的，這是為喪鍾著想。

　“手機給我。”蘇明朝猩猩秘書伸手，還勾了勾手指:“你這裡有沒有別西卜的電話?”

　“你問我有沒有地獄魔王的電話號碼?”猩猩交出了手機，眼睛卻變成了死魚狀:“你覺得我會有嗎?我是一隻人畜無害的猩猩，雖然不得已生活在魔法界中，可我的靈魂純潔得像是天使一樣。”

　蘇明翻了一下通訊錄，有些驚奇地看著猩猩:“哎呀，還真沒想到，你還真有天使的聯系方式，這個加百列是我認識的那個嗎?”

　波波的猴頭換了個方向湊過來，看了一眼號碼和備注，那一串數字下面寫著兩個單詞——‘流浪漢基佬’。

　“是的，這就是那個菊花處處開的加百列。”波波歎了口氣，有些無語地撓撓頭:“我現在想要改口，畢竟我覺得我比天使純潔多了，還來得及嗎?”

　“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蘇明說著明言明句，撤去面具撥通了電話，挑起一邊眉毛:“不過你說的對，加百列確實有點髒。”

　地球0的加百列早就墮天了，一直都在美國鬼混，失去了翅膀和公正之劍，被老友路西法贈送了一套生殖器官以便謀生。

　他沒有錢，也沒有工作的意識，平時只能睡在公園、地鐵站、橋下這種地方，並且願意為了一個漢堡和一瓶烈酒就出賣自己的身體，男女都行的那種。

　不過這樣一來也有好處，那就是如今天使們都陷入莫名瘋狂的時期，他肯定沒有受到影響，畢竟他對於第七天堂的信仰已經動搖，他連自己究竟是天使還是魔鬼都搞不清了。

　澤維爾醫生則一臉驚訝， 他看著喪鍾打電話的模樣，問身邊的猩猩:“這裡能打電話?”

　“這裡可是夢之國，代表著神秘側的頂點之一，各種通訊網絡早就全覆蓋了。”波波一副見多識觀的模樣，吐出一口煙霧，像是大佬一樣說著:“別說打電話了，喬布斯都在這裡繼續設計著水果手機，還有生產線專供夢之國居民呢，你要不要水果24Plus?”

　“呃......算了，拿出去的話，別人肯定會以為是山寨貨吧?”奎澤爾醫生拒絕了，她不太想用死者靈魂設計的手機，感覺心裡毛毛的。

　波波倒是點點頭，像是傷感起來:“這麽說來也有道理，真貨沒人知道的話，那就變成假貨了，我們的世界也是這樣啊。”

　就在心理醫生和猩猩閑聊的時候，喪鍾手裡的電話通了。

　“喂?”

　一個沙啞到不能再沙啞的聲音發出了蚊子叫一般的回應，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