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的冥界在兩人的視野中就像是雲霧中的一塊墨跡，那麽現在它已經擴散了不少。

　被打回原形的海拉確實有著屍體一樣的味道，如果不是她還在喘氣與思考，那和一般的喪屍也沒有什麽不同。

　“你用自己實現了洛基的目標，想過接下來怎麽辦嗎?”

　蘇明保持了墜落的姿勢，改變既然已經注定，那麽未來會成什麽樣，其實依舊取決於眾人的選擇。

　海拉沒有力氣，但她的思維是清楚的，她原本就是來輸的。

　現在如願以償地輸了，可之後怎麽辦?還真的沒有想過。

　“不要問我這種問題，我不會做任何你想讓我做的事情。”

　她的聲音很微弱，似乎完全掩蓋在風聲之下，但是語氣卻很堅定。

　“不要說的那麽絕對，不如看看接下來的節目再做決定?”蘇明用絞殺拍了拍魔浮鬥篷，猛地一個加速降落地面，將被加速度弄得欲仙欲死的海拉丟在了王宮的王座上。

　這個王座是專門保留下來的，畢竟是冥界的象征。

　海拉的大軍已經在她失去力量後重歸沉睡，它們就像是影子，或者是濃黑的霧氣一樣，從地面上的裂縫鑽了下去。

　秘客也在收攏自己的隊伍，但是對於充滿混沌的異形生物來說，想要它們真正地理解命令非常難。

　真實的做法隻是打開一個大傳送門，將它們全部驅趕進去，扔回地獄邊境。

　一時間整個廢墟間紫色和黑色的光不斷亮起，很快一切都回歸了平靜。

　太陽又一次出來了，淡金色的陽光透過殘破的牆壁頂端，照在每個人身上。秘客把提爾的頭送到喪鍾的手中，而喪鍾就把這顆腦袋向海拉展示了一下，放在王座的扶手上，如同擺設一樣。

　海拉隻是瞄了腦袋一眼，沒有任何觸動地繼續看向喪鍾，她和他都知道，一個提爾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

　提爾是死者，一個早就死了的人。

　蘇明頭上的面具褪去，他露出一個笑容:“猜猜我打算拿這顆腦袋怎麽辦?”

　“無非是用另一個地獄折磨他的靈魂罷了。”海拉斜靠在王座上，她必須依靠支撐才能勉強坐起一點。

　蘇明攤攤手，做出一個遺憾的表情:“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戰神會不會害怕酷刑先不說，但是他受折磨和你也沒關系，再猜猜，結合一下你自己的實際。”

　哪怕海拉再怎麽想，也想不到喪鍾會用什麽辦法來折磨她，於是隻是用力地抬起頭來，看著漸漸靠近的黑黃身影。

　蘇明摸出一根煙來點著，看淡淡的青煙升起:“你覺得我知道你的來歷，能不能再按照同樣的方法複製出一個新的冥神呢?畢竟我們有無限寶石，有巫士，有穿越時間的能力，還有洛基的鬥篷，把提爾改造成新的死亡女神你覺得怎麽樣?”

　“！！！”

　海拉驚呆了，她的嘴巴微微張開，把提爾這樣的胡須壯漢變成死亡女神?虧喪鍾想得出來。

　盡管提爾確實留著兩條麻花辮，但那也是阿斯嘉德的傳統裝扮，他可一點不適合變成女人啊。

　但不得不承認，喪鍾確實可以做到，塑造一個神的條件他們已經完全具備了――阿薩神族的血肉，一件逆轉因果的道具，穿越時間的辦法，還有遮蔽世界視線的騙局。

　如果把提爾改造成冥神，再將他送去上古，年輕的莉亞絕對不是戰神提爾的對手。

　到時候兩者都有冥神和地獄領主的屬性，必然隻有一個能活下來，地獄的爭鬥從來都是這樣的。

　那麽很大概率，海拉從根本上就會消亡。

　不管洛基寫下這個故事是為了什麽，喪鍾一旦給後面加上一段，整個故事就變味了。

　你想改故事?容易啊，讓小表弟給你拍個續集嘛，而且絕對合理，再詭異的事情對於韋德手裡的寶石來說，那都是合理的。

　這是改變，但肯定不是海拉和洛基需要的改變。

　海拉確實能夠為洛基做一些事情，是顧及舊情也好，是被捏著把柄也罷，她做了。

　但不要忘記她是神，同時是地獄領主，在她的心裡，隻有自己是最重要的。

　其實獲取提爾的血肉，將他變成死亡女神並不是效果最好的，最好的選擇應該是托爾。

　把托爾砍了，通過劇情連續性寶石改造後送回上古時代，在今天對於洛基無疑是超級武器。或者把弗麗嘉殺了改造也行，對於洛基也有奇效。

　隻不過蘇明不想把事情做絕，目前看來沒有那個必要，反而容易和奧丁把梁子結死了。

　一切的根源隻是洛基，問題起於洛基，也在他身上結束最好。

　也隻有提爾這個邊緣人，殺掉之後對誰都不疼不癢，不會觸及各方底線，偏偏他能作為肉體和靈魂的提供者，實力也還不錯，剛好能克制住莉亞時期的海拉。

　“可提爾同樣是你的敵人，他會記得是你殺了他，同樣還會記得我，哪怕返回上古時期，他也不會對我下手的。”

　海拉指出了漏洞，確切地說，是指出了提爾的舔狗本質。

　對於舔狗的服從和懦弱，她清楚的很，提爾是戰神不假，但她可是提爾心中的女神，一個人怎麽能傷害自己心中的女神呢?

　蘇明搖搖頭，這些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城市那麽空，但你的回憶可不夠凶，你是不是忘記了地獄邊境是什麽樣的地方?隻要我把他的靈魂丟進古神們無盡的低語中，他的理智還能保持多久?”

　“.......”

　確實，如果一個人的思維都不能彼此相連，他又如何能辨明別人呢?

　“說實在的，我挺想看看人妖化的瘋狂提爾一邊嘴裡喊著‘海拉，海拉！’，然後一邊殺掉叫做莉亞的你呢，有一種莎士比亞戲劇般的缺憾美感......”

　蘇明彈了彈煙灰，坐在了王座的另一側扶手上，風輕雲淡地說著，還把提爾的腦袋轉動了一下，讓面孔對著海拉。

　海拉沉默了許久，她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原來那個奧丁是你，你才是真的魔鬼，你不願意付出代價做地獄領主，所以選擇做幕後控制地獄的人嗎......你想要什麽?”

　一旁的秘客耳朵動了動，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肯定是海拉的挑撥，她不覺得自己付出了什麽代價，相反，和老師一起生活才是最愉快的。

　“簡單，這次九界中發生的任何事情，你必須當做沒有發生過，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任何情報，以後不得幫助洛基和托爾......我則不會使用這個手段。”

　海拉疑惑地皺皺眉頭，這個條件出乎意料地輕松，甚至她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當做事情過去了。

　“隻有這樣?”

　“隻有這樣。”

　“沒有別的附加條件?”

　“沒有，其實如果不是你這次站在洛基那邊，我倒是挺願意和你談談別的生意的。”

　蘇明很真誠地看著她的眼睛，徐徐地說道。

　華納海姆的農業不發達，主要就缺氮磷鉀，冥界別的不多，但是死者的肉體和骨灰管夠，都是天然的金坷垃。

　海拉看著喪鍾‘真誠’的眼神，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畢竟條件太優厚了，像是陷阱一樣。

　蘇明也不著急，因為海拉沒有別的選擇了，就算她本體能返回上古幫助過去的自己，但秘客也可以啊，大不了就在時間線上繼續較勁唄。

　果然海拉沒有過多地猶豫，她輕輕點了點頭:“條件我可以答應，但我不相信你。”

　“有限度的信任可以，但無限的信任就是蠢了，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很懂得照顧自己。”蘇明點點頭，他招手示意哈米爾過來:“當然，世界也為聰明人們做好了準備，合同與契約不就是為此而生的麽?”

　海拉劇烈地喘息了幾下，她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喪鍾好像早就準備好了:“選擇誰來見證我們的契約?”

　“洛基是不是隻告訴了你我叫做喪鍾，卻沒說過我是主維度的至尊法師?呵呵......也是，這還用問嗎?”

　隨著蘇明一偏頭，被哈米爾召喚而來的三位一體維山帝虛影，就立刻出現在廢墟般的王座間之中，等待著見證誓言。

　“這該死的洛基......”海拉苦笑了一下，在喪鍾早已準備好的合同上按上了黑色的血手印。

　她感覺自己被賣了，從各個方面來說，都被出賣了。

　整件事都如同幻夢一樣，她開始思考自己幫助洛基，是不是同樣是他故事裡的安排?

　但這也沒有答案。

　蘇明滿意地收起合約，海拉解決了，而且算是和平解決，以後還有她的戲份，下一次諸神黃昏還需要她。

　讓秘客殺了她並且佔據冥界容易， 但造成的空洞將來還得蘇明來補，這是赤果果的虧損，不能為了一時爽快殺人。

　蘇明把鬥篷都腰包裡取出來丟還給海拉，這女人一副嬌喘無力的樣子，不知道情況的人還以為蘇明對這活屍做什麽了呢。

　“穿上吧，你的這個秘密我會幫你保守的，隻要你下次不要再選和我敵對......這條不在合同之中，就算是遲到的見面禮物吧。”

　海拉接觸綠色鬥篷的一瞬間，她腐爛的半邊身體就瞬間複原，整個人也有了力氣。

　她沒有急著穿上鬥篷，而是若有所思。

　蘇明沒有必要在這裡耽誤時間，事情辦完就走，不要在案發現場停留，同樣是雇傭兵的基本素養。

　“秘客，影子世界樹。”

　他說出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