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克裡斯托弗的夢裡到底看到了什麽，分析那些記憶從而獲得情報的具體過程是什麽，孵化失眠的人和失眠到底有什麽關系?

這些都不用問了，蝙蝠俠做事就沒有解釋的習慣，蘇明也懶得問，因為不想聽那句標準答案。

他只是叼上一根煙，低頭點燃，做事的時候嘴裡沒根煙，就是缺點感覺。

“說說看，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介意重新打窩。”

打窩是個釣魚相關的術語，簡單來說就是先往水裡投放大量的餌料，吸引魚群過來，然後再下鉤釣魚。

要不然江河湖海那麽大，魚還真聞不到你魚鉤上的那一點點餌。

“克裡斯托弗是多重人格，構成失眠的主要成分是那失蹤的十小時記憶。”蝙蝠俠給出了一個簡單的說法，具體是什麽因素讓他產生了如此判斷，反倒是根本不解釋。

“我以為那十小時裡他是昏迷的。”喪鍾挑起了盲眼一側的眉毛，青煙繚繞之間，看起來還是那麽放松。

之前蘇明就知道，這個連環殺人犯大概率是人格分裂，他在潛意識中對自己在家庭中的表現，和他殺害別人的狂暴手段上，存在著明顯的割裂。

在工地上工作，可以拿來殺人的道具可以說是隨處可見，為什麽他選擇螺絲刀呢?答案可能是這種武器比較‘鈍’，方便他在頻繁捅刺被害人胸腔這種相對堅硬的區域時，能感受到令人著迷的特殊遲滯感。

作為早先曾經被嗜血欲望驅動過的人，喪鍾很清楚那種武器進入目標身體的頓挫感，確實會讓人上癮。

說實話，就算是擺脫了嗜血欲望的負面效果之後，他偶爾會砍一些什麽鬼魂啊，元素生物之類沒有實體的玩意，就缺少重要的反饋感，依舊會讓人不爽。

“主人格和身體昏迷，但副人格清醒著，卻無法控制身體。”蝙蝠摘掉手套，走到一邊去享受作為夜宵的餅乾和紅茶，至於收拾儀器設備，還有給克裡斯托弗關顱這些小事，管家會負責處理。

管家俠是真的什麽都會，比起綠箭的司機俠要強不止一籌，看他那給病人熟練縫合的動作，就知道他沒少給蝙蝠俠做手術。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當時他的第二人格被困在不能動的身體裡，然後見證了家人慘死的全過程，是麽?”

又抽了一口煙，蘇明繼續著和蝙蝠俠的對話，雙方的黑暗腦回路倒是一下就對上了，有很多東西確實不用說那麽明白。

“目前還不確定那是第幾人格，但這大概率就是它名為‘失眠’的原因了。”

稍微用了一些茶點，那點食物明顯不夠給一具強壯的成年男性身體提供足夠的能量，但蝙蝠俠依舊是淺嘗輒止，他必須避免過多的血液進入胃部去消化食物，他現在需要集中注意力用在動腦方面。

“呵呵，只有醒著的人，才能阻止悲劇發生麽?”

伸出手擼貓的蘇明發出了笑聲，他認可蝙蝠俠關於失眠這個名字來由的猜測，但對於動機卻不太讚成:

“也許是他想要醒著，方便自己參與親手殺死主人格家人的盛宴呢?蝙蝠俠，你內心的小醜人格有沒有想過殺死自己身邊的人?比如，親戚朋友，正義聯盟的同伴，哥譚城裡的熟人，有過麽?”

“.”蝙蝠俠沒有回答，就像是根本沒有聽見。

可實際上，轉過身躲避喪鍾目光的他顯然表現得比之前更嚴肅了，因為這件事被說中了。

在感染了狂笑病毒的那段時間裡，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感，除了抑製不住的笑意之外，還有內心的殺戮欲望也如野火般彌漫不休。

那時的他確實想過要殺死一些人，帶給自己煩惱或者糾纏不休的一些人。

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動手。

因為宇宙本身就是黑暗的，在哥譚殺死那些惡棍們不會改善什麽，就像是在癌變的腫瘤上吸取膿液，是永遠也吸不完的。

腐敗的土壤開出腐敗的花，除非真正地改天換地，要不然危機之力就會永遠存在，但有時候改變帶來的風險巴裡是最有發言權的，他只是改動了一下時間線，就引發了閃點事件，那如果要改動更多的東西呢?

怕不是多元1會直接爆炸，就像是創造之手們之前想做的那樣。

“好了，都怪你，每次一和你說話，話題就不知不覺跑偏。”蘇明甩出了黑鍋，他重新翹起二郎腿:“說吧，失眠的弱點究竟是什麽?我知道那肯定是個心理漏洞， 難道是他恐懼肥胖的妓女麽?”

蝙蝠俠轉過身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向下撇的嘴角都已經撫平:“他想要成為一個活在現實的人。”

聽到這句話，蘇明閉上了眼睛，下一秒輕輕點頭:“原來如此。”

今天從蝙蝠俠手裡獲得情報的過程還算順利，沒有怎麽出力，也沒有搞什麽交易。

至於蝙蝠會不會撒謊?這個可以不用考慮，畢竟搞定失眠救下整個世界才是首要任務，他還不至於拿這種事來報復喪鍾每次對他說的那些風涼話。

“噩夢中誕生的夢魘，在追求著成為一個人類的路?”通訊切斷後，貓咪放下了捧著的大碗，小舌頭繞著嘴巴轉了一圈:“所以這也是超越之道?”

“不，它的手段，它使用的力量，毫無疑問都是來自於危機，這是妥妥的毀滅之道。”

叼著煙的喪鍾糾正了貓咪一下，判斷路線問題的時候還是要著眼更大的層面上:

“他的行動明顯是想要讓所有生物都陷入噩夢，這麽一來，所有人都變成了夢中人，變成和它一樣的存在，這麽一來原先‘人’的定義就被改變了，他就成為人了。”

這種手法讓蘇明想起了一個笑話，關於天下烏鴉一般黑的，假如天底下只有烏鴉這一種鳥，或者鳥類的羽毛全部都是黑色的，那麽這個‘一般黑’的俗語大概也就不存在了。

失眠可能沒有掌握概念的武器，但它還知道對著‘定義’這個弱點猛攻，還是挺聰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