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製的茶葉韋仁實留了下來,方才只是淺嘗,是不能多喝的。至少要放置十日之後,才可以真正飲用。
陸羽是懂茶之人,雖然不舍,但也知道不能急於強求。
只是告訴韋仁實,自己這些時日會在殷清風家中小住,讓韋仁實去找他一起探討炒茶之法。
二人討論起茶來,竟然十分投機,畢竟韋仁實腦中有著一千多年的積累,屢屢帶給陸羽新的想法和體會。
而陸羽也不愧是茶聖,韋仁實聽他講茶,真是一種享受。
倒是殷清風,有時候竟然插不上嘴,在一旁暗暗有些失落。也對韋仁實更加吃驚。
三人一直到天快要黑,這才離開了韋仁實家。
韋仁實本欲親自下廚做一桌來招待他們二人,但殷清風堅決不留,說自己總要先孝敬師尊,韋仁實也隻好作罷。三人另外又約好了時間,這才送他們離開。
送走了二人,韋仁實還惦記著狗二拉回來的邋遢道士,於是便尋了過去。
過去的時候,狗二正在吃飯,捧著一大碗湯餅蹲在那裡一邊往嘴裡扒拉,一邊盯著眼前的道士。
馬偉龍也立在那裡,兩眼緊緊的盯著他。
那道士已經醒過來,不過卻被五花大綁了起來,面對馬偉龍的審視,卻是一點兒也不慌亂,嘴裡還正說道:“咦!這裡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可有酒給貧道一壇?”
“小郎。”馬偉龍已經看見了韋仁實,於是走過來行禮。
“馬叔,你可吃過飯了?”韋仁實問道。
馬偉龍點了點頭,又指著那個邋遢道士,說道:“小的聽狗二說了這道人的事情,狗二竟然拉不動他。方才小的試了試,也是拉他不動。聽說真正會功夫的人裡,有一門能讓人輕易拉不動的本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
“千斤墜?!”韋仁實大吃一驚。
“這小的倒不清楚。”馬偉龍說道:“不過如今小郎身份已經不同,這道士自己去躺在小郎的馬車下裝瘋賣傻,卻又有這等本事在身,小郎還是謹慎些得好。”
韋仁實覺得馬偉龍的話有理,於是轉頭問向狗二:“狗二哥兒,你怎麽將他弄上馬車帶回來的?”
狗二答道:“是他自己爬了起來,卻又躺在了馬車上面。我推了許久也推不下來,又怕他是故意湊上來,對小郎不利。於是乾脆將他手腳綁了,帶回來又綁縛起來。”
狗二這一次倒是細心。韋仁實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了那道人跟前。
韋仁實問道:“這位道長,你究竟是甚麽人?”
那道人抬眼看了一下,臉色突然一變,嘴裡驚奇道:“噫!”
韋仁實看他臉色這般變化,故意說道:“怎麽,道長是想說我骨骼精奇,是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那道士一愣,道:“這位郎君也太過自誇了些。”
韋仁實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貧道……”那道士面色變得肅然,似乎很認真的想了起來,思索半天,這才說道:“已經不知道多久沒人問過貧道這個問題了,貧道都快要想不起來了。貧道……貧道念執道,乃是地仙。”
“你喝醉了,躺在我的馬車下不肯出來,我們才隻得將你帶回來。你既不願意說,我也不強問。你此刻既然清醒,就趕緊走罷。”韋仁實看了看他,說道。
說完,又對狗二和馬偉龍說道:“你們倆帶他出去,到了外面再解開手腳上的繩索,放他走罷。”
馬偉龍和狗二點了點頭,正要上前,卻聽那道人見韋仁實不信,便極其認真的說道:“貧道還不至於騙人,貧道的確是地仙,早在五十年前便已殺妻證道,成就地仙果位。不僅得了純陽真人飛升後留下的沅江金船,更有四樣法器傍身,真的不能再真了。”
韋仁實一笑,道:“哪四樣?”
“三陽一氣劍,太乙五羅煙,八卦紫雲仙衣,九九破魂葫蘆!”那道人說道。
“在哪兒?”韋仁實又問。
那道人左右看看,身上什麽也沒有,於是說道:“換酒喝了。”
“你還殺妻證道?”韋仁實又問道。
“貧道連妻都敢殺,便是天下間最忘情之人。修道就要忘情,不忘情不行。欲修此道,必先忘情。你只要給貧道幾壇酒喝,貧道就把這太上忘情的道法傳授給你,日後你取個媳婦再殺掉,跟貧道一樣成就地仙果位,豈不美哉!”那道人瘋瘋癲癲的道。
韋仁實搖了搖頭,這人看起來就像是流浪街頭的瘋癲道士,看來真得是修煉修傻了。
他雖然身上髒兮兮,但看上去至多也不過三十來歲,興許是煉丹嗑藥給自己腦子嗑壞了。
“看你也是大戶人家,給貧道一壇酒喝。”那道人倒是大咧咧的伸手問韋仁實討要:“貧道看你最近會有血光之災,便替你化解了。”
一旁的馬偉龍一言不發,突然一下抬腿踢了過去。
那道人看似毫無反應,身子雖然被綁縛在樹乾上面,可是卻醉眼惺忪的晃了一下身子,就讓馬偉龍踢了個空。但是馬偉龍身子一轉,一瞬間便又踢了過去。
這一下,那條腿結結實實的踢在了道人的肚子上面。
那道人卻毫無反應,渾然好似根本就沒有感覺到被踢了一般,仍舊背靠著樹乾,腆著臉一臉討好的跟韋仁實要酒。
反觀馬偉龍,卻是臉色一變,竟然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韋仁實看見這一幕,已經明白,這道人還真是一位高手啊!
“怎樣,看你家大業大,也不差這壇酒。咱們相逢即是有緣,三清道尊在上,咱們能夠遇見,一定是有因果的。你就給貧道一壇酒水喝喝,了了這段因果。”那道士兀自還在癡癡癲癲的滿嘴胡話,朝韋仁實討好要酒喝。
“狗二哥兒,你去給他拿兩壇子酒。”這人雖然可能真是高手,但是瘋瘋癲癲的。且來路不明,目的不明,還是不要留下了。
狗二很快拿來了兩壇白酒,放在了那道人面前的地上。
那道人看見酒壇子,立刻撲過來,竟然一下子將綁縛他的繩索全給蹦斷了開來!
狗二和馬偉龍反應極快,趕緊搶身上前,將韋仁實擋在了身後。
卻見那道人只是撲過來將那倆酒壇子抱在懷裡,那神態猶如看見了多好的寶貝似的,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你帶著酒走罷。”韋仁實說道。
“不急,不急,先教貧道喝幾口!”那道人貪婪的揭開一口壇子,頓時滿臉的震驚:“白酒!居然是白酒!”
那道人哈哈大笑起來,當即便捧著壇子仰頭往嘴裡灌。
那白酒猶如清水一般隨著他的喉頭湧動,頃刻間便下了肚腹之中。
瘋癲的道人一抹嘴,一壇酒竟然一口氣喝幹了,且一滴也沒灑出來!
“痛快!痛快!真痛快!”那道人喜不自勝,笑道:“貧道成就地仙果位以來,今日最是痛快!你那血光之災就交給貧道了!”
說著,又看看那空壇子,道:“這壇子也不還給你了,平常還能留著聞聞酒香。”
韋仁實搖搖頭,對馬偉龍說道:“馬叔,勞煩你們來,送他出去罷。”
馬偉龍跟狗二上前,一左一右的拉著那道人,將他帶走下去。
不多時,二人便又回來,說已經將人給帶了出去,一直扔到過去街。
說完,馬偉龍又道:“萬一是故意裝瘋賣傻混進來,要探探院內的情況呢?小郎,這些時日夜裡還是警醒些好。我親自領著護院的家丁們值夜罷。”
韋仁實想了想,道:“也好。那就有勞馬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