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韋仁實便又跑出門去。
鄭裡正已經準備好了幾輛驢車在等他,二人領著驢車往福昌縣城趕去。
到福昌縣城之後,將又打造的耕犁組件都給取了帶回昌谷。
路上韋仁實時不時的跳下驢車,從路旁抱起一些石塊兒放回驢車上面,準備回去之後做灶台用。
回到昌谷,二人在鄭裡正家組裝耕犁。
鄭裡正拍著那些耕犁,說道:“我已經跑了四個鄰村,這四個村子總共定下了十來架。能掙來兩貫銅錢。”
“還行。”韋仁實點了點頭,笑道:“該準備中午的吃食了。”
一邊說著,一邊將沿路搜集的石塊搬下來堆砌。
鄭裡正便上前幫忙,倒水和了些黃泥,往石塊的縫隙裡面糊。一面糊著,一面又說道:“等縣衙的告示出來,福昌知道這種耕犁的人就多了,那時候找上門來定的人會更多。我尋思著,咱們老得去福昌打造,也不方便。乾脆不如就在咱們昌谷直接做?”
“那倒是更好。”韋仁實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咱們昌谷的鐵匠和木匠都在外頭做活,也不能總將人家喊回來啊。”
“他們在何處做活不是做活,喊回來做上一批,等賣完了再做一批就是。”鄭裡正說道。
“萬一一次做太多,壓在那裡賣不出去呢?”在賣耕犁這件事情上,韋仁實還是更加傾向於先下訂單再按訂單數來做,免得積壓。
鄭裡正笑道:“耕犁會能賣不出去?三百文錢也不是甚麽大數目,就是一家買不起,三家五家的合夥也總能買得起了。誰不想自家有自家的耕犁?不礙事,這本錢我來出。”
“鄭叔好像很有錢啊。”韋仁實笑起來,打趣道:“莫不是種地之外還有私活?”
“還真是有些。”鄭裡正點了點頭,道:“我那兄弟在外頭做生意,我離開行伍的時候混了些賞賜,投了進去,總能分到一些薄利。”
韋仁實笑道:“想要賺錢還是得做生意啊!可惜我阿娘決計不許。對了,鄭叔是未有婚配,還是原夫人她……”
“咳――未曾婚配!未曾婚配!”鄭裡正頓時竟然有些不少意思,撓了撓頭,轉過臉去拍著灶台外面貼的黃泥,說道:“這不是入了行伍麽……去的時候念著萬一回不來,豈不是耽擱了姑娘家,就沒說。回來已經老大不小,周圍也沒個太對眼兒的,一來二去的就耽擱了……”
韋仁實咧嘴笑了起來。其實他從後世而來,觀念不一樣,還真是不介意太夫人再走一家的。
她才三十,這麽早就守寡,也挺苦的。若能有個對她好的人搭夥兒一起過日子,是件好事。
嗯,這個鄭裡正還得再考察考察。
“成了。”韋仁實看看灶台,然後從旁邊拖來柴禾,拿火鐮點了蓬草與樹皮,引燃了柴禾,生火起來。
火烤之後,黃泥變硬,收住石塊兒,灶台變得更加結實。
大鐵鍋被鄭裡正端來,放上灶台。韋仁實舀一瓢水倒入鍋中,再用布擦了乾淨。
然後切下一塊豬油,摁入鍋中來回抹了起來。
抹完之後用熱水略燒片刻,倒水擦淨,在此放入豬油塗抹。
這過程重複了幾遍,又倒入些芝麻油滑了鍋,這口鐵炒鍋就算是開好鍋了。
“韋郎君今日又要做何等美味?”鄭裡正頗為期待的問道。
“豬肉。”韋仁實答道。
鄭裡正的臉色就有些微變,
笑道:“豬肉腥臊的很,韋郎君怕是沒有吃過吧!” “世人不得養殖之法,所以養出的豬肉質又柴又臊。又不知道烹製之法,所以也壓不住那股子騷味兒。”韋仁實笑道:“昨個兒不是做了些料酒?今日就是試試那料酒能不能壓得住豬肉的腥臊。若是能壓得住,就說明料酒很有用處。對了,鄭叔,六阿翁家的大娘可回來了?”
“你惦記著讓人家幫你烙餅?”鄭裡正笑道:“倒是還沒有回來。田大利在衙門當值,總得等他何日得閑,才能回來一趟。”
“也不是烙餅,做法有點兒像蒸餅,不過不是用蒸的,得先發面。”韋仁實說道,又將釜搬出來,往裡面添好水座著,自己則去揉面和面。
鄭裡正從屋裡拿出一塊兒老面頭來,遞給韋仁實。
“鄭叔還有這個呐?”接過來老面頭,韋仁實有些吃驚。
鄭裡正一樂:“我不吃蒸餅還是怎?又一個人過,不自個兒蒸還怎麽著?”
老面頭就是上一次發面時候留下的,裡面有上一次發面時候產生的酵母菌,糅進新發的麵團裡面,有助於麵團發酵。
韋仁實挺高興,若是等自然發酵,就要慢上許多了。
將老面頭糅進麵團裡,蓋好放到距離灶台不遠的地方,溫度高些發酵的更快。
釜中的水已經沸騰, 韋仁實將豬肉切成塊放入裡面,煮開後撇去浮沫,然後再放入各種調料香料,倒進去料酒,一齊繼續熬燉起來。
小火慢燉之下,肉香漸起,韋仁實仔細聞聞,仍舊稍微還有些腥臊,便又倒進去了料酒,想了想,將昨日剩下的一小截乾松木也褪了皮之後丟了進去。
二人一邊等待,一邊繼續組裝耕犁,待將剩下的耕犁全都組裝完,面也差不多發好了。
韋仁實過去揉面,揉了幾下之後,便習慣性的準備放鹼。
一伸手,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來,這時候還沒有鹼!
韋仁實暗道不妙,這沒有鹼,那做出來的蒸餅豈不是酸的?那多影響口感啊!
“呃,鄭叔,你做蒸餅的時候,是如何防止它蒸出來有一股酸味兒的?”韋仁實轉頭向鄭裡正問道。
鄭裡正一愣:“蒸餅吃著不就是一股子面酸味兒?所以大家夥兒才都好吃烙餅吃胡餅。”
韋仁實一聽,知道這時候的人還沒有辦法,於是仔細回憶起來。
少頃,韋仁實突然一拍手,笑了。對了,沒有鹼,有草木灰嘛。自己小時候看外婆揉面蒸饃,或是做拉麵,不都是揉進去些草木灰水。
草木灰這東西呈鹼性,揉進去可以中和發面裡面的面酸味兒。
一念及此,韋仁實便順手過去將引火時候剩下的草木灰抓了一把,兌了水,參進了面裡,用力揉了起來。
“哎!嫌酸也不能糟蹋啊!”鄭裡正見韋仁實將灰揉進了面裡,頓時喊道。
韋仁實不理他,揉好面擀成餅,做了火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