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仁實聽了李適的問話,頓了頓,答道:“陛下您也見過臣訓練的那一千一百號人,他們的體格如何,比之神策軍中將士的體格如何,您也能看得出來。所以若是讓他們同神策軍正面一對一的比試,不會是神策軍兵卒的對手。”
“那韋卿何故還要主動與神策軍比對一場?”李適問道。
“戰爭又不是一對一的比試,戰場上看得也不是一個人有多能打。戰場上講究的是合作,是配合,是將士們的作戰意識與信念。這些方面,臣覺得這一千一百號人已經全然不輸於神策軍了。甚至,有些方面比神策軍還要好。”韋仁實說道:“臣也想要看看,這些將士們經過半年的訓練,是否已經可以應對一場戰爭了。”
李適想了想,興許是覺得韋仁實說得話有道理,於是說道:“朕一直有心重建十六衛,但是如今朝廷的力量有限,只是保證神策軍整體的戰力不倒退,便已經是用盡了一應錢糧。十六衛一旦重成建制,所消耗絕不會比神策軍少。”
“臣明白。”韋仁實說道:“至多到今年冬天,朝廷以淳王爺的名義入份子的那些產業,就能夠到手紅利了。而且日後這樣的產業會越來越多,淳王爺所分得的紅利也會越來越多。陛下應該已經跟淳王爺說過,他是替朝廷收的紅利,不是自己的吧?”
李適點了點頭,道:“朕自然知道。”
“還請陛下稍待幾個月,玻璃坊的生意已經逐漸開始,一旦臣跟海商談妥,收益會更大。這部分紅利已經開始產生了。還有洛陽河堤上街市,也已經全都租了出去,這部分收益也已經有了,等到冬天,綠菜的收益便也會產生。至年末,這幾筆紅利會一起到朝廷手裡。”韋仁實說道。
“朕會等著的。”李適點了點頭,淡聲說道:“只是朕絕不容忍有人欺君。”
韋仁實行了一禮:“陛下放心,臣不敢欺騙陛下,也相信到時候會讓陛下滿意的。”
“朕已經決定讓右神策軍護軍中尉從右神策軍中抽取一千一百人。第五守亮請求兩邊兵卒正面對陣,以俘虜人數多者為勝。”李適看了看韋仁實,對他說道。
韋仁實雖然已經從林內侍那裡得到了這個消息,但此刻卻不能流露出來。他也明白李適這麽做的目的,但還是故作驚訝的看著李適,道:“這……陛下為何提前告訴微臣?”
“朝廷用度有限,朕想要重建十六衛,會有不少反對的聲音。”李適說道:“朕希望你能贏過神策軍,至少不要輸得太慘。”
韋仁實笑了笑,道:“陛下,倘若只是比俘虜的人數多少,那臣至少有五成的把握獲勝。但若是比誰先佔領對方的大營,則微臣有三成把握。”
“照這麽說,那第五守亮的請求豈不是正中韋卿下懷?”李適意外的看著韋仁實:“韋卿竟然能有五成把握?”
韋仁實點了點頭:“還請陛下能答應他,就隻以俘虜人數多少定輸贏。”
“好!”李適頗為期待的點了點,說道。
說罷,李適又道:“今日召見韋卿,還有另一件事情。太子前些時日拿來了一把兵器,是以韋卿所說的新式鍛鐵煉鋼之法練出的鋼材所製。朕這些時日,也找了幾個懂得煉鋼和鍛造的人。他們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這種鋼材是如何鍛造出來的,自然也仿製不出。朕聽淳兒說,鍛造這種鋼的成本比鍛造一般的兵器多不了多少,但質量卻能比肩百煉鋼。而這種法子鍛造鋼鐵的速度又快,產量又高。此種鍛鐵煉鋼之法,除了韋卿還有誰人知道?”
韋仁實聽了,立刻答道:“陛下放心,此法眼下除了微臣,就只有試驗的時候您派去的兩個師傅知道。”
李適聽了,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問道:“朕聽太子提議,想要趁著此法不為人知,單獨辟出一個地方,專司這等機密又有大用之物。似韋卿這次所獻的鍛鐵煉鋼之法,便在此間進行。當中所選之人,皆須登記造冊,其家人也要集中起來,由朝廷派出禁衛看守,以防其判出泄露其中機密。當中官員,則有朝廷嚴加選派,寧可不足,不可使閹人及藩鎮,又或是與朝廷有二心者入內。保持朝廷對這個地方的絕對控制,也使這些機密之物絕不外泄。且搜集匠人於其中,對這些機密之法多加鑽研, 使其更加改良。朕想聽聽韋卿的看法。”
“這是好事啊陛下!”韋仁實一聽,便知道李適在見了新法煉鋼出來的鋼鐵之後,對李誦的這個提議上心了。當初韋仁實給李誦提出這個建議,二人就已經商量好等到李適見了新法煉鋼的實物之後,繼續建議。看來是李誦又已經建議過此事了。
“韋卿有何見解?”李誦聽韋仁實這麽說,於是問道。
韋仁實歎了一口氣。
技術落後帶來的惡果,令中華民族經歷了長達百年的苦難,可謂是華夏五千年來最為黑暗的一段時期。
華夏曾有過無數領先於世界其他國家數百年的技術,這些技術都被提倡有容乃大的華夏教給了外邦,曾令無數原本不通文明的民族走上了文明開化的道路。可後來呢,得到的卻是什麽樣的結果?
那些隨著列強的槍火而來的各種不平等條約,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割下,不僅在中華大地上割去了一塊又一塊的血肉,也在每一個中華兒女的心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疤。
一念及此,韋仁實的腦海之中就浮現出了自己曾經作為學生坐在教室裡,聽講台上的老師帶著恨意將那些屈辱的歷史呈現出來的情形。又或是自己之後成了教書匠站在講台上,帶著同樣的情緒將那段屈辱的歷史又講給台下的學生的時候,那心中盈滿的憤怒和不甘。
“陛下,技術保密這件事情,無論說它多麽重要,都不為過。”韋仁實鄭重的對李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