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仁實強令自己將目光從女裝大佬身上轉移開來,投向了林內侍,問道:“林內侍,這位大佬出現在這裡,我還可以理解成他在跟蹤我,替你給我傳達消息。可林內侍出現在這裡,卻是為何?”
“大佬?那是何意?咱家自然是聽說你今日一人外出,所以特來相見。”林內侍笑道:“咱家聽說韋爵爺要用自己操練的一千號人,跟神策軍中的一千號人操演一場。這不,特意來幫助韋爵爺了。”
韋仁實笑了笑:“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不過,你能幫到我什麽?”
林內侍笑道:“咱家可是俱大監的心腹,自然能直到些神策軍的內幕。比方說,俱大監已經決定讓右神策軍護軍中尉第五守亮從右神策軍中挑選最為精悍之卒來參加。準備好生給韋爵爺一個顏色呢。”
韋仁實聽了,笑道:“這是殺雞不惜用牛刀,看來俱大監是不十分不願意看到南衙十六衛重新發揮出戰力啊。”
“韋爵爺不擔心?”林內侍笑問道。
“我手下的一千多號人才操練半年而已,便是敗給了神策軍又有什麽好奇怪的?”韋仁實笑道:“我為何要擔心?”
林內侍笑道:“哎呀,咱家可替韋爵爺很是擔心呐。不過咱家擔心的不是韋爵爺輸掉操演,咱家是擔心韋爵爺贏啊!”
“你覺得我能贏?”韋仁實意外的看著林內侍。
“咱家覺得若是韋爵爺,沒準兒還真有法子能贏。”林內侍說道:“不過若是韋爵爺贏了,恐怕俱大監就要立刻對付韋爵爺了。”
“他不會。”韋仁實笑了笑,說道:“他快要忙不過來了。”
“嗯?”林內侍不笑了,詫異的看著韋仁實。
韋仁實卻道:“他忙不過來的時候,林內侍倒是有機會。我今日來參加陸先生的茶會,若是林內侍只是要說這些,那我便要告辭了。”
林內侍眯著眼睛看著韋仁實,笑了笑,抬手一翻,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遞給了韋仁實,道:“此乃第五守亮軍中慣用之法,韋爵爺若真想勝過神策軍,倒是可以參看一番。”
韋仁實從林內侍手中接過來紙張,低頭看看,那上面寫著第五守亮慣用的軍陣用度之法,也就是第五守亮排兵布陣的習慣和打法的習慣。
韋仁實將紙張收了起來,笑了笑,說道:“林內侍想要從我這兒得到什麽?”
“咱家知道韋爵爺有陶朱公之才,想讓韋爵爺幫襯幫襯,教他多賺些錢財。”林內侍指了指女裝大佬,說道:“他實在太笨,又吃怪藥吃壞了腦子,咱家交給他的醉春樓都快要沒有營收了。沒了營收,咱家拿什麽去拉攏那些大臣。”
韋仁實看看女裝大佬,他渾然不在意林內侍罵他。
“好說。”韋仁實點了點頭:“有了這張紙,我勝過神策軍的把握又多了兩成。”
“咱家倒是好奇,韋爵爺原本有幾成?”林內侍好奇的問道。
“三成。”韋仁實笑了笑:“大佬……李娘子,你隨後再去尋我,我可以教教你。”
“奴家一定登門!”女裝大佬的聲音又變回了之前的女聲。
“既如此,我就先過去了。”韋仁實告辭一聲,道:“倒是很期待跟林內侍下一次的合作。”
林內侍笑了笑,沒有說話。
韋仁實則徑直離開了那裡,回到之前殷清風準備好的地方。
“你就這麽將東西給他,不怕他真得贏了神策軍?”那李娘子走到林內侍身側,問道。
“他若真能贏了神策軍,豈不是更好。”林內侍笑了笑,道:“那時候任他與俱文珍爭鬥起來,我卻最是獲利。”
“此人絕非常人,你可莫要反讓他給用了去。”李娘子說道。
林內侍笑了笑,道:“本就是相互利用罷了。對了,你可查出來劉辟為何從西川回到長安?”
“只知道是韋皋派他入朝,卻尚不知目的何在。”李娘子答道。
“哦?”林內侍意外的道:“既是韋皋派他入朝,那必定是要替韋皋謀取什麽。”
“隻待隨後再查了。”李娘子說道。
卻說這邊,韋仁實回到了方才的地方,那裡已經來了有五六個人。
韋仁實已經知道,說是茶會,但是因為陸羽交友也是頗為挑剔,所以也不會請多少人來,可五六個人,也太少了些。
旁邊已經有人在撫琴,韋仁實眼見這五六個人他誰也不認得,於是隻好專心聽取琴聲。
竹絲之聲綿綿而不絕,古琴之音淺吟複低唱,山溪汩汩,如同牧童驅牛戲水,一派小橋流水人家之境。琴聲伴隨著山林的重重妙音縈繞周圍,人仿佛憩於古刹之下,感受清風之徐來,精神之颯爽,遙聞牧唱悠然之境意,哀而不傷,無悲無喜,讓眾人全然迷醉於其間。
“兀那童子,你可是聽入了迷?還不快來與老夫等看茶!”韋仁實正聽得出神,突然一個老者指著他喊道。
這些能被陸羽邀請來的,一定都不會是尋凡之人。或隱者或狂士,韋仁實倒沒因為他們將自己錯
認成這裡伺候的童子而有所氣惱。
不過殷清風卻是趕緊出來解釋,說道:“顏先生,這位小郎可不是今日侍奉的童子,他也是陸師邀請來的客人,乃是陸師的忘年之交,韋仁實韋郎君!”
說罷,又對韋仁實說道:“韋郎君卻是不知,這位是顏頵顏先生,乃文忠公之子。”
文忠公——顏真卿?
這是顏真卿的子嗣!
韋仁實笑了笑,道:“諸位先生都是長輩,小子便是為諸位先生沏茶一壺,又有何妨?”
說罷,韋仁實過去桌旁,將在爐上沸起了的沸水提起,注入了青石桌上的茶杯之中。然後拿起了一隻小刷子輕輕地清洗了杯子地內外壁之後,在把水倒入了邊上一個木桶之中。
然後抬手從一旁地上捧起來了一個封得嚴密地木盒,輕輕地打開,裡邊,正是那些炒製好的綠茶,片片蔥綠,葉片輕卷,宛若針毫,上邊細白的茸毛甚至明晰可見。
韋仁實指尖一動,從茶盒中輕輕取出一小撮茶葉,針毫般的茶葉便順著他的指縫滑落入杯中。
韋仁實又提起水壺,將水倒進杯中,衝泡茶葉。
“咦?”顏頵詫異的看了看韋仁實將茶葉放入碗底然後倒入水的舉動,道:“這茶不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