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李適若是真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是,效率還是很快的。
才過去三日不到,就有宮中禁衛過來告知了韋仁實,說是皇帝新得了一批鴿子,請韋仁實一同賞玩。
韋仁實自然知道李適的意思,不過對於李適這麽個借口,卻有些哭笑不得。
這就坐實了自己成了李適的寵臣了。也會讓一些過於正直的人對自己產生不好的看法。
訓練鴿子的人也被交給了韋仁實,李適暗中受益,讓韋仁實給這些養鴿子的人進行思想政治教育。
韋仁實領了過人回去,將人帶到右金吾衛最裡面,尋了營帳安置下來,並嚴令其他士卒不得靠近,更不得打聽及外傳。
因為要訓練那些間諜,韋仁實又過上了每日裡都要去上班的日子。
這種日子說充實倒也充實,可對於韋仁實這般懶人來說,那就太不自在了。
後世裡生活所迫,只能辛苦工作,換取微薪以果腹。現如今不必擔心生活問題,卻也終是逃不過一樣的命運。
韋仁實看著那些跟著丁留勇正在學習如何偽裝自己的間諜們,心中感歎起來。
也虧是這些右金吾衛的兵卒每天保持這文化課的時間,所以如今都已經認字識字,也都看過一些書了,聽韋仁實也講解過兵法,所以作為間諜再次進行訓練,倒是節省了許多時間,也更加容易接受和理解。
等到中午,韋仁實便要離開右金吾衛軍中,回去家裡。這時候,往往韓愈等人的文章就已經送到了。
也不盡是每個人的都能送到,他們自己也有自己的公務要處理,不過所幸有好幾個人,總有幾個能抽空寫一篇文章的,倒也不會空缺。
下午在家中整理報紙,傍晚時分差人送去崇文館印刷作坊,翌日等印刷作坊的人將成品送來,再讓馬偉龍去送給東宮,交給李誦。
忙碌啊忙碌……
韋仁實擱下了筆頭,將排版好的報紙樣板交給馬偉龍之後,揉著手腕搖搖頭。
“小郎,范郎君來了,在外面等著你。”外面傳來家丁的聲音。
韋仁實一聽,邊笑邊奇道:“他往日都是橫衝直撞,今日怎的這麽乖乖的在外面等著?”
說著,起身出了書房,走到了正堂之中,果然見范志毅正站在那裡,連坐都沒有坐下。
“你這是幹啥?”韋仁實笑著對他說道:“你不在家中努力造娃娃,跑來我這裡作甚?”
“唉!”范志毅重重的歎了口氣,說道:“仁實哥兒,我這都在家裡待了這麽長時間了,這不是想著來跟你說說,好讓我早日歸隊麽。”
“你這是怎麽了?”韋仁實覺得他情緒有些不對勁兒,於是問道。
范志毅搖了搖頭,道:“也沒有怎麽著,只是以前我想怎麽就怎麽,想作甚就作甚,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想去哪兒便去哪兒,現如今有了個人突然這也管那也管,便有些……我也說不上來,可也不是不喜歡這樣,唉!”
韋仁實當即笑了起來,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兩個人在一起,總要有一段磨合才行。你這是猛然間一個人變成兩個人,有些不適應。婚姻麽,可不就是這樣。就好比穿上了一件厚裘,雖然有些緊,有些束手束腳的,可也是真的暖和。”
范志毅咧嘴笑了起來,道:“這話說得好,好似個過來人似的!”
韋仁實對他說道:“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回來,可就一個月才只能回去一趟了。”
范志毅點了點頭:“我想好了,我也不能一直在家裡無所事事啊。也跟家裡商量好了,她也支持我回到軍中操練,日後建功立業。”
“既如此,那好吧。”韋仁實點了點頭,說道。
“還有一件事情。”范志毅對韋仁實說道:“我想著應該說與你知道。”
“哦?”韋仁實問道:“什麽事情?”
范志毅左右看看,見正堂中也沒有什麽人,於是又湊到了韋仁實近前,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幾日,東宮的太子侍讀王叔文和翰林待召王伾,去了我家好幾次。我之前聽你跟劉先生說過,王叔文這個人,誰跟著他誰要倒霉,所以有些擔心。”
韋仁實一聽,就知道王叔文的目的了。
永貞革新裡面,王叔文為了從宦官手中奪取兵權,以右金吾大將軍范希朝為京西左、右神策軍節度使,度支郎中韓泰為其行軍司馬,以奪回禁軍軍權。
但是他小看了宦官對神策軍的控制。
神策軍既然是宦官所賴以倚靠的最大倚仗,那就不可能隻換去幾個統領就能夠根除宦官在神策軍中的影響。
其實在宦官的控制下,神策軍中上下官員早已經成為了利益共同體,隻換個領頭的,沒用。
而官宦在明白了王叔文的心思之後,密令神策軍中的護軍中尉們不交兵權,對范希朝等人也是避而不見。
要想從宦官手中奪取神策軍的兵權,光靠換掉將領是不行的。而是要徹底清楚宦官在神策軍中的利益共同體。
而徹底清楚宦官在神策軍中的利益共同體的辦法,則須從兩個方面入手。
一則, 將裡面的宦官,以及同宦官密切的人徹底揪出。二則,用別的利益替代原有的利益。
唯此雙管齊下,方才能剪除宦官在神策軍中的操控體系,從宦官手中奪取神策軍的兵權。
看來,王叔文已經在著手準備著自己的變革了。
於是韋仁實對范志毅說道:“你也不用擔心,范將軍自會有所處置。不過你若是遇到機會,可以轉告范將軍,便說日後王叔文一定會對他有所求,那時候讓他不要推辭,答應下來。”
雖然,就算是韋仁實不說,從歷史上來看,范希朝也是答應了王叔文的。或者說,王叔文當時掌權,范希朝根本沒有不答應的余地。
自然,范希朝因為此事,也是受到了一些連累,不過後來李淳即位之後,又將他重新啟用並重用。
但是如今,韋仁實準備將事情做到前頭,在王叔文和宦官集團爭奪神策軍兵權的這件事情上,小小的暗中推波助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