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聖人

　夏白重重地一拍眼前的操作台，變顏變色道:“你瘋了嗎?！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你們準備的人造肉都不行，你們這些人下去能幹什麽，這是蒼蠅喂大象！”

　就在這時候，整個戰艦又一次劇烈地震蕩。

　阿爾法的聲音響起:“戰艦第十七次回退，護盾能量一次消耗百分之八十七，正在緊急重新充能，彈藥供給鏈即將斷檔，建議在未達到有效射程之前停止不必要開火。”

　“夏白。

　“我沒瘋。”與熱火朝天的戰場不同，艾麗西婭的聲音格外地清冷寧靜，“沒有辦法了不是嗎?”

　她微微地笑起來，在風聲裡，她的笑聲也如此清晰。

　這一刻，在地球之上，這個女人站在洞開的運輸機的艙門之前，長發伴隨著裂縫狂舞，露出她那張駭人的面孔，她抬起頭來，看向光芒閃爍的天空，沉沉道:“我是艾麗西婭·尤金斯。

　“我是聖人。

　“我必須要做些什麽。

　“我們的運輸機將不間斷地從南極洲上起航，載著我們的人來到這裡，直至南極洲之上再沒有一個我的同族。

　“直至我們最後一個人死亡，或者這頭怪物生出翅膀，在誘導下飛上太空。

　“無論成功與否。

　“但我還希望您能記得，在數日之前，我——我們在申城和您達成的約定。

　“今天，我們將用我們的生命完成許諾。

　“也請您在未來——如果今天人類沒有毀滅——請您在這顆星球上為我們的族類開辟一方生存之地。

　“請你原諒我的自私。

　“也請你理解我的願望。”

　這一刻，這個智慧型喪屍，不，這個人聖人扯下自己的通訊器，丟向運輸機之外的大地，她穿著中世紀王后般華貴的禮服，在密密麻麻的智慧型喪屍之前轉過身來，高高舉起手來，然後張開嘴，用盡力氣，發出呐喊:“隨我擁抱未來！！！”

　伴隨著這聲怒吼，這個女人露出了她迄今為止最大的表情，而也因此，她那還算完整的半張臉，像是瓷器一樣皸裂開來，顯得更加的恐怖與猙獰。

　而在這烈風之中，陰暗而血腥的運輸機的艙室之內，無數智慧型喪屍轟然應諾，回應著它們的……

　聖人。

　緊接著，那位聖人轉過身來，從天空裡縱身躍下。

　這一刻，這一幕伴隨著信號，傳遞到了全世界每一個在關注著這裡的領導者、指揮官的面前。

　美國現任總統坐在頂峰會議室看著這幅畫面，向一側的人問道:“那真的是智慧型喪屍嗎?”

　他的副官如此回應:“那是我們的盟友，總統先生。”

　中國的隱秘軍事基地，端坐正中的首長一隻手反反覆複地搓動。

　他身邊的助手道:“首長，我們要阻止它們的自殺式行為嗎?”

　“不。”首長搖搖頭，“將這幅畫面還有剛剛這位智慧型……不，這位領袖的話傳給每一個能收到我們信號的人。”

　他的助手微微愣了愣，不是很清楚這位首長為什麽要這樣做。

　而片刻，這位首長即道:“新的方案呢，拿出來了嗎?”

　“方案已經確立，但可行性沒有做評估，我們……”

　“內容是什麽?”

　“是……嗯……內容是……”

　“說。”

　“讓夏先生的戰艦來當那頭怪物的‘翅膀’。”

　首長萬萬沒有想到聽到的是這樣的方案，他扭過頭來，看著自己面前從太平洋戰場傳回的畫面，然後沉沉道:“發給夏先生吧。”

　……

　……

　同一時刻，戰艦之中，夏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了。

　他清楚那位聖人這麽做的寓意到底是什麽。

　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講，這更像是甩鍋，艾麗西婭用這樣壯烈的方式，讓智慧型喪屍從此在人類的文明裡獲得了新的定義。

　但夏白沒有辦法再說什麽了，此時此刻，他也只有敬佩。

　雖然艾麗西婭將麻煩都留給了別人，但這樣的赴死，卻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事情。

　就在剛剛，中方已經將畫面和音頻同步傳到了地球和太空中的每一個角落，一來，借著智慧型喪屍此舉，鼓動戰場上越來越低迷沉重的士氣，二來，也算是表示認可，順應與應許了艾麗西婭的願望。

　夏白想起之前在南極洲的洞窟之中，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那個人和他說的那番話。

　那時候艾麗西婭說自己不是聖人。

　而今天，她又聲稱自己為聖人。

　因為她必須站出來，站出來承擔這一切，以被智慧型喪屍神性化的身份站出來，以聖人的身份做出抉擇。

　她做到了了不起的事情。

　她讓整個世界為她沉默。

　或許在心底裡，那個人也有那麽一點點天真的想法，認為或許用命來添，真的能做到“聖人神跡”。

　夏白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現在想這些都為時過早，如果他們今日戰敗，這顆星球都將付之一炬，不再存在任何意義。

　而就在這時候，一條信息傳遞上來，那是中方指揮部的新作戰方案。

　方案的內容十分簡單，讓夏白的戰艦從空折返，自己來做那頭怪物利維坦的翅膀，將它送進太空之中。

　這是個從任何角度來看都顯得不可思議的方案， 風險和可能性也被指揮部盡列當中，比如利維坦的自發性攻擊可能會對夏白的戰艦造成損害導致計劃無法推行、或者利維坦進入太空後徹底失控，跟著尼比魯一起攻擊人類方面戰艦……

　夏白盯著這方案看了能有半分鍾，這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之中已經相當長了。

　然後他向全艦下達命令:“準備轉向，高速返回地球，目標，太平洋——利維坦！”

　以現在的情況，就算夏白不用這個計劃，一樣要全軍覆沒，近不得尼比魯的身。

　因此……既然如此，就算這個計劃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了，那也沒有辦法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因為沒有辦法了，最後辦法無論能不能成功，都將是必須執行的辦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