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滋奧蘭聞言，沉默了幾秒鍾，然後並沒有恢復成察巴的地球人外形，而是……蹲了下來。

　　“這下看起來舒服多了。”

　　王超扭扭脖子，囉囉嗦嗦地說，“你別看我年紀小，但還是很愛惜身體的，難得有這麽一副好身子骨，我得保養好了。”

　　滋奧蘭問:“你找我，是有什麽目的?”

　　王超不動了，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往後退了幾步，兩隻手比劃著相機鏡頭的手勢，對準滋奧蘭的臉，沒頭沒尾地問:“你不是地球人吧?”

　　滋奧蘭沒否認，反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這張臉特娘的跟弗利薩太像了……因為你殺的那倆蛤蟆怪，也跟弗利薩軍團用的武器裝備太像了……根本不是地球人的技術！王超內心裡瘋狂嗶嗶，但是嘴上卻說道:“地球人類的幾個分類裡，沒有你這樣一會兒是普通人，一會兒又是怪物人的。”

　　“地球人類分很多種嗎?”滋奧蘭有些驚訝，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你們這太偏僻了，母星上關於地球的資料遠遠滯後了……”沒等王超回答，他自己像是在檢索附身的地球人察巴記憶一樣，很快恍然道:“原來你們這兒還有動物人和怪物人，真奇怪，為什麽不乾脆把所謂的動物人、怪物人排除在人類的范疇呢?”

　　“興許最初大家都是同一個祖宗吧！”

　　王超不是很在意地瞎扯，然後指出了滋奧蘭話中的關鍵，“‘母星’，你果然是從外星球來到地球的！能告訴我，你是從哪兒來嗎?之前你消滅的那兩個怪家夥……看你們互相之間似乎是認識的，那他們恐怕也不是地球人吧?”

　　“沒錯，我來自一個叫做尼迪滋奧蘭的惑星。而我的名字叫做滋奧蘭。”外星人說道，“我之前消滅的那兩個人，是昨天以前我在太空中追輯的殺人犯。我們出現在地球上，純粹只是一個意外。”

　　“意外，什麽意外?”

　　“你的問題太多了，地球男孩。”

　　“那換你問幾個，然後我再問。”

　　“……”誰說要跟你換了?滋奧蘭心平氣和地說:“那……你叫什麽?你能看到我真正的樣子，是因為你的這雙眼睛嗎?”

　　“我叫王超。是。”王超飛快地解答，然後追問，“換我了，是什麽意外?”

　　“……”滋奧蘭再次沉默了幾秒鍾，然後站起來，拎住王超的後衣領，“你跟我來。”

　　王超隻感覺自己兩腳一下子騰空了。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二次上天。

　　之前那一次，他根本沒有好好體驗過，因為被老頭一巴掌呼飛之後，他的意識就沉浸在一種莫名的超時空體驗裡，物質世界中在地球南海上飛過的他的身體，在那段時間裡似乎是與他的意識沒有半毛錢關系的……所以嚴格來講，被滋奧蘭拎著在天上飛，應該是王超第一次清醒著體驗飛翔的感覺。

　　“不……”王超一張嘴就感覺到風灌進嘴巴裡，聲音都走形了，“……耐(賴)嘛……”

　　像是老鷹爪子拎著小雞仔一樣，滋奧蘭帶著王超飛躍一段山脈，回到了之前他消滅倆蛤蟆怪的現場附近。

　　“看下面。”滋奧蘭拎著王超下降了一段高度。

　　王超看下去。

　　只見地面上是一架……飛行器?

　　“這就是那兩個罪犯的飛行器，之前我消滅了他們後，本來打算找到他們的飛行器就可以回去了的，沒想到他們飛行器的燃料已經用光了……”滋奧蘭的平緩的語氣裡蘊含著一絲鬱悶，

“而我說的意外，就是我自己的飛行器燃料中樞受損，燃料也基本漏光了。”　　“所以，你現在其實是無法回去你的母星的?”

　　王超說著，不舒服地扭了扭身體，抱怨道，“我說，能不能把我放下去?你這樣拎著我後領子……好難受啊。”

　　滋奧蘭帶他落地。

　　王超腳踩大地，感覺到一絲踏實，然後心裡幻想著:我也會飛就好了！那不是想什麽姿勢就什麽姿勢?

　　滋奧蘭從身上取出一個小東西，扔到空地上，隻聽得嘭一聲響，大量煙霧散去後，又露出了一架王超從未見過的飛行器的玩意兒……

　　當然了，“王超從未見過”這個其實算不上什麽標準，因為他本來就從沒見過任何一架飛行器，不論是地球產的還是外星產的……不過，王超在意的倒不是飛行器，而是吃驚道:“你們外星人也有膠囊技術嗎?”

　　剛剛滋奧蘭扔出來嘭的一聲響，那絕對就是變幻膠囊吧?！

　　王超憂心忡忡地想:航天技術比不上人家外星人就算了，能量偵測技術比不上人家外星人……也算了，怎麽連看家的技術變幻膠囊也被人家領先了呀?

　　滋奧蘭奇怪地看了一眼王超，搖頭說:“這是察巴自己用的空膠囊，我拿來隨身裝我的飛行器而已。”

　　王超:“……”你不早說?

　　“受損的飛行中樞我已經迫降後很快就自己修好了。”滋奧蘭走過去拍拍飛行器的外殼，遺憾道，“但是很可惜，降落的過程中，燃料中樞裡的燃料基本上就泄露光了……想要補充足夠回去母星的分量……”說著，面帶沉重地搖了搖頭。

　　王超瞅了瞅滋奧蘭臉上的表情，這司馬臉他可太熟悉了。

　　“兄弟，錢不夠，是吧?”他試著問。

　　“是啊！”滋奧蘭長歎，“你們地球的物價太高了！在我們尼迪滋奧蘭隨處可見的能源原料，在你們這裡居然是最貴重的金屬等價物……唉！”

　　王超:“……金子?”

　　滋奧蘭沉重地點點頭。

　　王超無語:“你們老家，拿金子當燃料?”

　　滋奧蘭重重地點頭。

　　好地方啊，黃金遍地都是的星球?

　　王超不動聲色，心裡已經琢磨開了，決定了，以後有機會一定去眼前這家夥的老家瞧瞧！順便摸點不值錢的“土特產”回來……

　　接著，兩人繼續一問一答交流了片刻。

　　等王超問到，滋奧蘭想攢夠原料金，需要足足一千七百萬錢的之後。

　　王超眼珠子一轉，指了指滋奧蘭身上的胸甲，問道:“之前你殺死第一個蛤蟆怪的槍，是你們星球標配的裝備嗎?”

　　“蛤蟆怪?”滋奧蘭疑惑，點頭說，“對，左邊帶著的能量槍，右邊則是……”

　　他伸手一按胸甲右側，唰地冒出一塊類似劍丸的裝置，握住之後唰地變成他手中的一把長刃。

　　“一把刀。”

　　望著滋奧蘭手中長刀的冷冽鋒芒，王超絲毫不懷疑其鋒利程度……這家夥左邊的武器能一槍湮滅一隻蛤蟆怪，想必這把刀威力也不會差。

　　“咳咳！”

　　王超假模假樣地咳嗽兩聲，整理思緒後，笑問道，“你不是問我找你的目的是什麽嗎?我現在告訴你，我可以幫你回家。”

　　滋奧蘭將長刀變回劍丸放回去，詫異道:“你不是剛剛才知道我是從外星來的嗎?”

　　“先後順序並不重要！”

　　王超一揮手，正色問道，“我就問你，你覺得，你靠你自己——哦，也就是你附身的這位叫察巴的警察同志的工資，想要攢到一千七百萬，需要多長的時間?”

　　滋奧蘭的臉色一變，正要說話。

　　王超搶先道:“一千七百萬錢，即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吃不喝，靠察巴這個普通小警察可憐的工資水平，想要攢足也至少需要三四年的時間……”

　　滋奧蘭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但就算你是外星人好了，你能不吃飯不喝水嗎?”

　　滋奧蘭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好，吃飯喝水，就總得花錢，是不是?察巴不是鄉下人，他在史洛布城裡工作，應該是有租住的地方——是有的吧?”

　　滋奧蘭繼續點頭，艱難而緩慢。

　　“那房租也是要錢的吧?另外，一年四季你總不能隻穿同一件衣服，夏天穿的冬天穿的，過渡季節穿的，最最至少得有個六套才行。不然影響你在警局辦公室裡的形象，說不定還會明裡暗裡被使絆子、扣薪水！這置辦衣服，又要花錢。”

　　滋奧蘭開始覺得頭有點大。

　　“衣食住行，人際交往，你想在地球生活、掙錢，就必須付出這些代價，這樣一來，想要達到你一千七百萬的目標，恐怕沒有五六年是行不通的……”

　　滋奧蘭的額頭開始冒冷汗了。

　　他爭辯道:“所以，我有在做兼職……”

　　“英雄是掙不著錢的！”

　　王超堅定而大聲地喊道，“你這個堂堂正正的執法人員，想給英雄兩個字抹黑嗎?”

　　滋奧蘭覺得他的話很有問題，但心中的正義感卻告訴他，王超說的沒錯！英雄踐行正義，幫助弱者，怎麽能收錢呢?

　　王超進一步質問:“假如一個半毛錢都沒有的人就在你的面前生命受到威脅，你救還是不救?”

　　滋奧蘭猶豫了一下，“半毛錢都沒有，就有點過分了吧……”

　　“這天底下三條腿的有錢人不好找，兩條腿一條腿的窮光蛋還不好找了?我閉著眼睛都能撈到四五個！你比如說我，我就沒有一毛錢！假如我現在脖子上架著一把刀，我向你呼救，你真的會忍心非要收錢才肯救我嗎?”

　　王超大聲疾呼，同時，將自己上下四個兜往外一拽。

　　他還以為會掏出四個空兜，結果卻聽到鈔票、硬幣落地的聲音，王超低頭一看，只見一卷卷紙幣和硬幣躺在地上。

　　王超:“……”

　　滋奧蘭:“……”

　　靠，說激動給忘了，今天中年人叔侄倆把熊材料賣了給自己分錢了來著……王超默默地蹲下撿起紙幣，一塊一塊拈起硬幣，整理好放進上衣口袋，然後又趴地上瞪大火眼金睛踅摸了半天，終於找到半顆豆子，珍而重之地放進褲兜最深處，然後拍拍褲子站起來。

　　“說到哪兒了?”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