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界·星環中心球

　“哼嗯～哼嗯嗯～～?”

　戴著奇特造型耳機的龍神老伯負手踱步在這顆小小的星球上，哼著無人能懂的曲調。

　忽然，哼唱聲戛然而止。

　“我說，王超小子，”龍神老伯摘下耳機，“即使我允許你把龍界接入靈界，也不代表你可以這麽隨隨便便就跑到我這裡來喲。”

　王超果然就在他身後。

　在聽到則卷博士與布裡夫博士交談中提到的構成阿拉蕾最核心的零件後，他立即聯想到了當初第一次見龍神時，龍神手上被他一嗓子吼得不知道掉到哪裡去的零件——本該是當時龍神老伯正在組裝的機械龍龍睛的零件。

　將兩件事聯想起來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龍神老伯和阿拉蕾，在王超原本的概念裡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二者;但考慮到曾經有所耳聞的“阿拉蕾暴打超藍孫貝”的趣聞……就王超目前所已知的，已經接觸過的“超藍”級別的力量，只有兩次。一次，是在佔卜婆婆那邊仿佛錯覺地見到了維斯，而另外一次，就只有龍神老伯了。

　“零件”，“超藍級別的力量”，“不可思議的阿拉蕾”……

　這些特性，由不得王超想不到龍神老伯。

　“您其實是故意的，對吧?”王超假裝沒聽見龍神老伯的假裝抱怨，而是猜測地問道:“既然這次您立即發現了我出現在這裡，那麽上一次的時候，沒道理您需要我吼那麽大聲才聽得見，更不至於被我吼了一下就把手裡的零件遺失掉，更更不可能——”

　“那麽碰巧，掉到了地球，從完全不相乾的龍界，掉到全界第七宇宙銀河系的地球，對吧?”

　面對王超的問題，龍神只是笑了笑。

　“幹嘛這麽嚴肅?”老伯擺擺手，踱步至王超跟前，仰頭凝視王超的眼睛，“假裝沒發現你、被你嚇一跳、零件走失引發了一連串的結果……不是很有趣嗎?我喜歡有趣的事情。”

　“……”王超看著龍神的眼睛，心神陷了進去。

　跟隨著龍神深邃的目光，他的精神也穿越到了億萬年前的宇宙，混沌一片。

　他看到九對雙生宇宙在崩塌、瓦解……

　他看到一個真正神靈的隕落……

　他看到光芒萬丈的女人，手托著另一方世界樹構造的宇宙，將其中的一塊，與崩塌瓦解中的那個宇宙鑲嵌……

　他看到一個歎息中的老人連點七下，點出七顆恆星般巨大的珠子，送到穩定下來的那個宇宙……

　他看到同樣的老人漫步在緩慢破敗的宇宙中，看到與他長相相似的年輕人從虛空中，從那恆星般巨大的珠子裡攫取一束光到手中，做出了另外的七顆珠子……

　他看到老人的目光停留在宇宙裡某個純潔的性靈身上，那是個模樣甜美可愛的女性宇宙人，老人送去祝福，女孩在睡夢中縮小了身體，醒來後驚喜於新奇的能力，稱之為“法術”……

　王超猛然驚醒，便聽到龍神老伯的聲音繼續在說著:“……就比如，這也很有趣。”

　“呼……呼……”

　王超面色有些發白，扶著膝蓋劇烈地喘氣，渾身一下子湧出一層熱汗。

　從龍神老伯眼中所窺見的世界太過宏大，厚重的信息量壓迫得他難以呼吸……置身其間時，他甚至根本無法思考，思維幾欲停滯……

　這種經歷！

　我曾經有過！

　王超平複著呼吸，他回想起最初的時候，回憶起一切的起點。

　……

　“……你不是缺條明路麽?我現在指給你……”

　“……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去……”

　至今也無法明白身份的神秘老者，就那麽一掌將王超他從木瓜島武道寺門口，推飛橫越了一片海洋，落到了對岸的海灘。

　在大海上方飛越時，王超腦海裡所見、所經歷的情景，與剛才從龍神老伯的眼睛裡經歷的，竟無比的神似。

　被無法抵抗的強大意志裹挾，身臨其境於一場穿梭中。

　思維凝視，難以思考，醒來後甚至很難回憶具體看到了什麽……

　“那個老頭……究竟是誰?”

　王超心裡無比地疑惑，原先隻以為對方是個不認識的路過老爺爺，但現在發現，對方的手段竟然上升到了和龍神老伯神似的程度。

　“合著在我戰十渣的時候就碰到了那樣一個大佬……?”王超心中翻騰，“好吧，雖然現在也只是個戰百渣，往大了看，其實跟戰十渣也沒太大區別……”

　“你怎麽了?”

　龍神老伯很奇怪王超變得呆呆的，他嘀咕道，“奇怪啊，應該不會讓你變傻吧?”

　王超回過神來，“沒事，我只是，想不起來剛剛具體看到了什麽……”

　“你看，”龍神老伯惡趣味地笑了笑，“這就是有趣的地方。”

　“看著後面一頭霧水的樣子很有趣嗎?”王超無力吐槽，“不過雖然說記不起來具體的，但我的確從剛才的幻象裡看到了七顆超級、超級巨大的龍珠，還有，跟龍神老伯，跟多拉格長得很像的人……”

　“那是超級龍珠，”龍神老伯無所謂道，“就放在你們第七宇宙還有你們隔壁的第六宇宙。至於你說的長得像的人，他們是從龍界移居到全界的龍族……不過，他們中真正能稱得上龍族的已經是少數了。”摸著下巴，自語道，“他們現在，似乎是自稱那美克星人吧?”

　王超差不多調整恢復，“把一部分子孫族人移到全界，也是有趣的事情之一嗎?”

　龍神老伯攤攤手。

　“小女孩呢?”王超努力回憶著，“我隱約記得你曾經‘祝福’過一個女孩……她好像因此變得不一樣了……”

　龍神老伯奇怪道:“看來你記得的東西不少啊，”他露出笑容，“這似乎就更有意思了。”點點頭，“沒錯，你可以把那個小姑娘當做是……嗯，怎麽形容呢，興趣使然的‘人類神龍’?總之是個有趣的小姑娘。就跟阿拉蕾一樣有趣。”

　“原來如此，就跟阿拉蕾一樣有……嗯?”王超點著頭，忽然覺得不對，“您知道阿拉蕾?”

　“你這是什麽眼神，我可沒興趣偷窺你。”龍神老伯不滿道，“我當然知道阿拉蕾，上次你來的時候不是也看到我拚的那個機械龍了?它就叫阿拉蕾啊。”

　“可阿拉蕾明明是……”王超疑惑。

　“明明是一個地球上的機器人小女孩，對吧?”龍神老伯攤攤手，“然而還能找到那個構成她的零件麽?它已經成為阿拉蕾了。你真的以為，我想打造一條龍的話，需要組裝一條機械龍，或者具體的模型嗎?別說笑了，我只是覺得……”

　“只是覺得組裝模型很有趣而已。”王超替他說完，但還是滿腦子問號，仔細理了一頓後，才緩緩道:“也就是說，您遺失到地球上的那個龍睛零件，構成了阿拉蕾，而阿拉蕾誕生後，即使阿拉蕾被拆個一乾二淨，還是可以……”

　越說越慢，他有些疑惑，假如拆乾淨阿拉蕾之後，把明明很普通的零件分散到地球各處，還怎麽變回阿拉蕾?

　等等，關鍵點不只是阿拉蕾，還有——

　“則卷，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龍神老伯嘻嘻笑道，“那個地球人可以造出阿拉蕾，就是這樣。”

　王超喃喃道:“那個零件也改變了則卷博士……”

　“也許還有他的後代?誰知道呢。”龍神老伯不負責任地說，“隨意的意外性才是最有趣的地方嘛。”

　王超一時沒明白龍神的意思，但確實松了一口氣。

　至少現在明白了，阿拉蕾並這個搞笑漫角色，並非是蠻不講理的邏輯與現實粉碎機。她一樣有邏輯，她的邏輯就是神龍的邏輯，就是龍珠的邏輯，她的邏輯——來自“龍神”。

　“既然您稱那個被您祝福的女孩為‘人類神龍’，”王超好奇道，“而阿拉蕾更是原本就該是另一條神龍，機械龍，那是不是說阿拉蕾也……”

　龍神老伯奇怪道:“你在想什麽呢，她已經是一個機器人了，雖然有點奇怪，但確實是一個機器人小女孩。就算你對她喊一百遍‘出來吧神龍’——”老伯上舉雙臂，“她也不會變成一條龍實現你的願望的。想許願就自己去搜集龍珠，年紀輕輕的，就不要學著偷懶了。”

　“好吧，”王超只能放棄把阿拉蕾當人形神龍的念頭，“可阿拉蕾總有特殊的地方吧，除了力量可能特別強大以外……”

　“特殊的地方麽……”龍神老伯摸著下巴，“她是小孩子，所以永遠不會帶來毀滅和死亡。我想大概是這樣。”

　“這是什麽意思，無論她使用多大的力量都打不死人嗎?”王超追問，“即便打爆地球地球也不會真的爆炸的意思?還有……”

　“嘰嘰喳喳的， 你該回去了。”

　龍神老伯一彈響指，面前的王超原地消失不見。

　“留有疑惑，也是有趣的一部分～”

　老伯重新戴上耳機，繼續哼唱著不知名的曲調。而在全界的某個宇宙某個星球的天空中，也正回蕩著龍神低聲的哼唱……

　隨著音調起伏，旋律婉轉，星球上的草木隨之舞動，無數的生命跪拜在地，激動地高唱著各種不同的神明的名字……這是不可能的，星球上幾乎所有人根本不聽不到這來自遠方的聲音。

　一個男孩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凝視著空曠無垠的天際。

　“你們聽到聲音了嗎?”男孩問。

　“什麽聲音?”同伴覺得奇怪，“你聽錯了吧，吉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