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將校們開始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大堂兩側坐著二三十人,除了各校將校和將軍府的屬官幕僚之外,還有好幾個最近被劉成任命去河東各地做縣令的門客。
這時徐庶站出來問那城門小校:“可核實他們的身份?”
小校抱拳道:“當他們說是河東官員時,卑職不敢怠慢,立即派人把城內幾個小吏找去城牆上進行辨認,都說的確是他們!”
徐庶聽後對劉成抱拳道:“主公,夜間打開城門不符合規製,且又被敵人偷襲的風險。另外,張時等人夜間來叫門也實在太過無禮,難道他們不知道在城外等一夜,等到明日天明之後進城順便來拜會主公?”
劉成閣下一片羊肉放進嘴裡嚼了嚼,問道:“你以為當如何處置?”
徐庶抱拳道:“屬下建議讓他們在城外等一夜,至於明日如何處置,還請主公定奪!”
劉成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新任臨汾令杜畿站出來拱手道:“主公,下官有一言,擔心說出來走漏風聲,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成一愣,眼睛掃了一遍左右兩側的將校官吏,擺手笑著說道:“今日在這裡的都是本將軍的心腹之人,本將軍也相信他們會守口如瓶,你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諾!”杜畿拱手躬身答應,然後起身說道:“主公,如今河東既沒有匪軍、也沒有世家了,乃是一塊大漢朝最為純潔之地,主公已經在這裡做出了相應的部署和安排,張時、王邑、衛固、張晟等人都是河東世家之人,倘若讓他們繼續留在河東為官,那麽河東的世家豈不是又會死灰複燃、東山再起?河東的百姓們豈不是又要陷入世家大族的盤剝?他們肯定會破壞主公的大計!”
包括劉成在內,大堂內所有人聽了杜畿的話之後都是一愣,卻是沒有一人想到這個問題,現在杜畿提出來,他們才意識到把張時等人留下來可能會壞事。
劉成把杜畿的話琢磨了一遍,問道:“你以為當如何處置?”
杜畿拱手道:“主公,驅逐他們肯定是行不通的,且不說其他人,太守張時乃是朝廷任命的河東太守,主公卻是無權免去他的官職,也無權把他驅趕處境,倘若強行為之,這些人必然四處說主公的壞話,這對主公的名聲不利!這些官員在白波軍起事之事隱瞞不報,直到局勢失控才想到報告朝廷,請朝廷出兵平定叛亂,這本身就是殺頭之罪!況且在白波匪軍攻打安邑城時,這些人竟然首先得率軍逃到弘農郡,置轄地內的萬千百姓於不顧,這更是誅三族的大罪,將軍何不以此為由把他們全部誅殺,以絕後患呢?”
劉成一想,對啊,老子沒權利免你們的官,但是老子假節鉞,代天子征伐,是有權殺人的,區區一個太守算個鳥,殺之如殺雞一般容易,更何況還是光明正大的殺,殺得別人無話可說,天下人都只會認為這些人是罪有應得!
劉成看向賈詡,問道:“文和,你認為杜畿的建議如何?”
“咳咳、咳咳”賈詡連續咳嗽了幾聲,“什麽?主公,下官剛才沒有聽清楚杜大人的話,他說了什麽?”
劉成頓時瞪大眼睛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指著賈詡道:“賈文和,你個老狐狸!”
其他將校官吏們總算明白賈詡為何裝傻充愣了,這種事明顯是得罪人的事情,如果他賈文和曾經讚同杜畿的建議殺了張時等人的消息傳揚出去,這些人在官場的朋友或者世家好友們得知了消息可定會對賈文和恨之入骨,賈文和明顯不想被人嫉恨,再說這建議又不是他提出來的,他犯不上跟著杜畿一起招人恨。
劉成也不去看其他人,目光停留在杜畿身上,他這時才發現杜畿這個人內心其實是非常狠毒的,別看此人平時一副孝子的模樣,為人也還算謙和,但真正要做決定的時候,一定非常果斷,絕不拖泥帶水,殺起人來絕對不會手軟。
劉成沉吟片刻,眼中寒芒一閃,沉聲道:“張遼何在?”
張遼站出來抱拳道:“卑職在!”
“你帶三千人去埋伏在城內軍營,張時的人馬前往軍營宿營之時把他們圍起來,繳了他們兵器,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張遼抱拳道:“遵命!”
劉成看向杜畿道:“杜畿,本將軍給你親兵五十人,待張時等人進城之後,以本將軍相召的名義把他們和麾下兵馬分開,然後直接帶到大牢裡關起來,牢房的守衛要全部換成我們的兵士,不許用以前的獄卒!”
杜畿拱手道:“遵命!”
“去吧!”劉成揮了揮手。
張遼和杜畿二人再次向劉成抱拳行禮後轉身離去。
大堂的官員們還真有些佩服杜畿的決絕和對時機的把握,盡管杜畿的建議看上去有些狠毒,真這麽幹了絕對是要得罪天下所有的士族,但承擔的風險和所得到的卻是成正比的,杜畿這下算是徹底站在了士族的對立面,成為了劉成的真正鐵杆,真正的鐵杆必定會獲得無法想象的信任和政治地位。
杜畿領了五十名親衛之後就在府門外與張遼分開了,他帶著五十名親衛直奔南城門,守衛城門的小校帶著他爬上城樓。
來到牆垛邊上,杜畿往下看去,護城河邊上正站著數百人馬,最前面的幾個人騎著馬,旁邊有人舉著火把,倒是把他們的臉孔照得很清晰。
杜畿對下面喊道:“下面是河東太守張時張大人嗎?在下杜畿,張大人還識得故人否?”
張時抬頭一看,只見城牆上出現一人,距離雖然有些遠,但還是能看得清,的確是杜畿,他臉上浮現出笑容,說道:“原來是伯侯啊,你怎麽在這兒啊?”
杜畿笑道:“說來話長啊,咱們待會兒再敘。將軍有令,打開城門讓張太守等人進城!”
吊橋緩緩放下,城門咯吱咯吱打開了,張時沒有任何懷疑,揮揮手帶著麾下數百人通過吊橋走進來城門洞。
沒過多久,張時和數百人就通過了吊橋,吊橋又緩緩升起,當他們走進甕城後,城門再次關閉。
杜畿帶著五十個親衛從城樓上走下來對張時拱手道:“張兄,多年不見,長兄還是風采依舊啊!”
張時卻是搖頭:“嗨,這次可是丟人丟大了,不提也罷!對了,你不是在鄭縣做縣令嗎,怎麽來安邑了?”
“在下現在添為右將軍帳下從事,自然要跟隨在右將軍身邊了。張兄怎麽這麽晚了帶人回安邑?剛才將軍聽說你們回來了,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若不是在下極力替張兄說項,只怕張兄等人要在城外過夜了!”
張時連忙拱手施禮道:“哎呀,多謝伯侯在右將軍面前周旋啊,我等也是聽說安邑城被右將軍收服,這才火急火燎的趕回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天黑了才趕到!”
杜畿點點頭,看了看杜畿身邊王邑、衛固和張晟等人,又看了看他們身後的數百人馬,說道:“張兄,夜裡冷,咱們還是不站在這裡說了,將軍召諸位去太守府相見,可耽誤不得,諸位還是跟我去見將軍吧,讓將軍等久了,發起脾氣來,小弟可吃罪不起啊,請吧!”
張時拱手道:“我等自然不會讓伯侯為難,只是為兄身後這些兵將如何安置?”
杜畿道:“這個好辦,小弟已經安排好了,在城中軍營中騰出了幾排房舍,足夠他們住下,還派人準備了食物,肯定餓不著、凍不著他們,如果張兄放心的話,小弟這就派人帶他們過去!”
“那行!”張時答應,當即對張晟吩咐道:“你帶著將士們跟著伯侯的人去軍營吃飯休息,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是,大人!”張晟抱拳答應,對身後的數百兵將揮手:“跟我走!”
看著張晟帶人離去,杜畿對張時道:“張兄,咱們走吧,請上車!”
“還是伯侯想得周到啊, 多謝!”張時說完帶著王邑、衛固等三人走上一輛馬車,杜畿則跨上馬匹,帶著幾十個親衛押著馬車前往監牢。
沒過多久,馬車在監牢門口停下,杜畿騎在馬背上喊道:“張兄,到了!”
張時、王邑和衛固等依次從馬車上走下來,看見面前的監牢頓時臉色巨變,張時立即道:“伯侯,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把我們帶來監牢來了?”
杜畿拱手道:“諸位,將軍有令,河東太守張時、府丞王邑、府掾衛固、郡尉張晟等人對匪首郭大等人起兵造反之事隱瞞不報、征剿不力、損兵折將、連連丟城失土,又在守衛安邑城時率先逃跑,棄河東郡和全郡百姓於不顧,其罪當誅三族,今將爾等逮捕入獄,擇日處斬!來人,抓起來!”
親衛們一擁而上,把這三人按在地上,張時劇烈的掙扎,很快就披頭散發,大叫道:“伯侯、伯侯,你我這麽多年好友,還請你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上向右將軍求情,我張時永世不忘!”
杜畿歎道:“張兄,我也想幫你,但小弟真的無能為力啊!來人,帶進監牢吧!”
三天后,張時、王邑、衛固和張晟等人被押到城外搭建的刑場上問斬,包括他們存活下來的親眷,一共三十七人,都被押到行刑台上,刑場周圍圍觀的百姓達到數萬人之多,當他們全部被砍掉腦袋之後,刑場周圍爆發一陣陣歡呼聲,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