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鮮卑人的大軍是在八月十九日午後抵達匈奴河河畔的,整個隊伍加上俘虜拖出了二十余裡的距離。
陳到騎著馬站在高高的山崗上觀察著拓跋鮮卑人的隊伍,周圍遊騎四處跑動探查。
身邊的楊定同樣坐在馬背上,他看見敵人的前部人馬已經抵達河邊,於是問道:“陳將軍,拓跋鮮卑人的前部人馬已經抵達河畔,人馬皆在喝水,我們是否該出擊了?”
陳到道:“不急!你知道野獸是怎麽喝水的嗎?就像他們一樣,一邊喝水還一邊左顧右盼,唯恐有敵人來攻擊,現在他們的警惕性還為放松,等待他們的前部人馬喝水完畢,後面的人就要開始著急了,那時他們的警惕性才會開始降低,才是我們攻擊的時候!傳令下去,在攻擊命令下達之前,任何人都不準發出聲響,也不需擅自出擊,違令者斬!”
“遵命!”楊定抱拳答應,然後轉身傳達命令去了。
楊定本是董卓舊部,與胡軫一樣都是涼州人,在董卓的部將當中,排得上號的就數他最沒有存在感,他不像董卓手下的其他部將那樣張揚跋扈,為人比較低調,統兵的能力與李傕、郭汜等人不相上下,否則也不可能與這些人平起平坐。
李傕、郭汜、張濟等人如今都已經解甲歸田,在家中養老,雖然有了大量田產和財富,還有爵位,但已經權勢不再,都只能做一個富家翁。
董卓死後遺留下來的部將當中也有些資歷的也只有楊定和段煨還在軍中服役,其他西涼軍如張繡、董承等人相比他們二人都還小得很。
陳到面色平靜的看著遠方拓跋鮮卑人的隊伍正在慢慢向匈奴河河邊移動,但他心裡卻並不平靜,劉成把首攻的任務交給他是對他的看重,不過這個任務並不輕松,出擊要把握好時機,什麽時候才是最佳時機?這個如果不是經驗豐富和對局勢有著敏銳判斷的將領根本把握不了。
考驗陳到的時候到了,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拓跋鮮卑人有本部人馬八萬余人,再加上剛剛擊敗西部鮮卑三大部落而招降過來的五萬多人馬,對方一共有近十四萬人馬,而漢軍總兵力也有五萬多一點,雙方的總兵力加起來已經差不多有二十萬了。
一場戰役,雙方投入的總兵力達到了近二十萬人,一個將軍也許一生都不可能遇到這樣大規模的戰事,而陳到遇到了,他還是負責發起首攻的指揮官,這是何等的幸運和機緣?如果不好好把握,必將後悔終生。
陳到靜靜的等待著,他身後的兩萬羌騎兵也靜靜的等待著,這兩萬羌騎兵經過兩年的系統性訓練,已經脫胎換骨,他們身披甲胄,戴頭盔,手持長矛,腰掛戰刀,待遇裝備都與漢軍無二,這也是他們能夠安心訓練,服從指揮的原因。
在兩年的時間內,他們經過了嚴厲的軍紀訓練,這些蠻人一旦給他們套上枷鎖,讓他們形成習慣,他們對軍紀的執行和堅守連漢軍兵士們都不一定比得上,他們腦子裡都是一根筋,喊打就打,喊撤就撤,絕不講條件,也不質疑,將軍們都喜歡這樣的兵。
時間過去了一刻鍾,拓跋鮮卑人的先頭人馬此時已經喝水完畢,紛紛上岸或坐或躺在草地上曬太陽,他們很疲倦了,長途行軍這麽多天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抵達這匈奴河邊,他們所有人都知道要在這裡休整幾天,在經歷過剛才是的警惕之後,這些人都放松下來。
後續跟上來的人等不及了,他們一個個口渴的要死,他們的隊伍開始松散開來,一個個紛紛打馬向河邊飛奔,他們要去搶佔最好的位置河水洗漱,後面的隊伍也開始亂了起來,在隊伍兩翼遊弋遊騎兵此時也放松了警惕。
“是時候了,傳令將士們全部上馬,整理裝備,準備出擊!”陳到下達了出擊準備的命令。
“是,將軍!”
就在陳到麾下兩萬羌騎兵正在做出擊準備的時候,拓跋鮮卑大軍的後續人馬也等不及了,屠申海周圍乃是一片盆地,四周都是山崗丘陵,八月的天悶在這個盆地內還是有些悶熱的,他們打馬超過位於隊伍中部剛剛投降過來的西部鮮卑人向河邊飛奔而去,他們也要喝水了,也要好好在水裡泡上一泡。
完全失去了警惕之心,陳到看到這一幕,當即打馬掉頭向隊伍埋伏之所而去。
兩萬羌騎兵已經準備妥當了,每個人都牽著一匹馬,長矛架在得勝鉤上,戰馬全部都喂飽,馬的嘴都被綁住了,不能發出聲音。
陳到策馬走到漫山遍野的兩萬羌騎兵面前,此地距離拓跋鮮卑人的隊伍有七八裡,他本可以在出擊之前對麾下將士們鼓勵一番,但他沒有,他知道這些羌騎兵們經過兩年的系統性訓練都已經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戰士,一旦攻擊的命令發出,他們必將悍不畏死的衝向敵軍。
陳到策馬在最前排的羌騎兵們面前走了一個來回,然後打馬掉頭面向前方,他舉起右手向前揮了揮,率先策馬慢慢向前走去,身後兩萬羌騎兵們一排接一排向前跟上,隊伍絲毫不見散亂。
兩萬人馬,從山林中走出來,做到了悄聲無息和隊形嚴整而不變形,這是極其可怕的,這得經過無數個日夜不停的訓練。
“楊將軍,我覺得有必要派一些神射手率先出擊殺掉周圍的拓跋鮮卑遊騎,這些人雖然對我們的攻擊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他們卻可以掉頭就跑回去報信,我們這裡距離拓跋鮮卑人的位置還有七八裡,這段時間他們即便不能完全集結起來,最少也可以集結兩三萬人馬,這可對我們不利!”
“神射手是現成的,隨時可以出擊,末將這就去安排!”楊定抱拳答應一聲,立即打馬向旁邊跑過去。
沒過一會兒工夫,一些穿著鮮卑人服飾、但胳膊上卻系著紅絲帶的神射手就分散開來向大驚前方飛奔而去,他們裝扮成鮮卑人可以迷惑前方的拓跋鮮卑遊騎們,胳膊上系著紅帶子是為方面自己人辨認,以免被自己人誤傷。
陳到的這一手牌出得非常好,那些騎著馬在四周懶散走動的拓跋鮮卑遊騎們對這些穿著相同服飾的同族人的到來沒有太大的戒備,等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對面的箭矢已經閃電般的射過來。
散布在周邊的拓跋鮮卑遊騎們被一個個清除掉,而拓跋鮮卑大軍絲毫沒有察覺,直到陳到領軍出現在拓跋鮮卑大軍所在的位置三裡之外,拓跋鮮卑人才發現遠處地平線上出現了條黑線。
這條黑線就是陳到大軍的前排騎兵,因為相隔還遠,看上去就像一條由無數個黑點組成的黑線。
有經驗的拓跋鮮卑兵士驚恐的大叫:“敵人,敵人來了,敵人來了!”
拓跋鮮卑人開始慌亂起來,他們四處尋找自己的兵器和戰馬,拓跋鮮卑人的首領拓跋詰汾臉色大變,當即喝道:“傳令第一、二萬人隊在前方列陣擋住敵軍,傳令其他人馬迅速在後方集結,準備迎敵······”
拓跋詰汾是繼檀石槐之後最有作為的鮮卑首領,在他的帶領下,拓跋鮮卑人控制了陰山以北的廣大漠北草原,旗下聚集了七十多個鮮卑姓氏的部族。
在高崗上的時候,因為是高處,陳到可以輕松的看到遠方的拓跋鮮卑的隊伍,從山林之中出來之後因為地球是圓的, 所以就看不到敵人的身影了,而在雙方的距離不過三裡之時,他又終於看見了敵軍。
“現在我們可以看見拓跋鮮卑人,而鮮卑人肯定也已經發現我們,傳令,點燃響砲,砲響出擊!”陳到下達了命令,並取下了掛在得勝鉤上的長槍。
兩萬人的隊伍實在太龐大了一些,而且這是在野外,全部都是騎兵,戰鼓之類的東西並未攜帶,用砲聲來作為進攻的信號是一個很好的主意,而且它的聲音夠大,還能把信號傳到劉成那邊,劉成那邊聽到砲響就知道他這邊已經發起了攻擊。
“轟!”的一聲巨響傳出,所有人都是渾身一震。
陳到舉起長槍大喝:“將士們,隨我殺!”
“殺——”兩萬羌騎兵將士們大吼著舉起長矛排著整齊的隊伍開始策馬緩慢奔跑。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陣陣轟鳴聲傳出,兩萬名騎兵一起奔跑帶來的聲勢浩大無比,這種聲勢更加激勵著他們自己,所有人都感覺到身體內熱血沸騰。
兩萬人馬分成了五個部分,每個部分四千騎兵,他們並排向前奔馳,每個部分之間的縫隙極小,拓跋鮮卑人想要從這些縫隙中打開缺口根本不可能。
陳到早就經過計算了,兩萬騎兵只要把縱深隊伍排得短一些,就能夠拉出足夠寬的橫截衝擊面,再加上整齊而又密集的陣型,一旦衝擊起來,猶如如牆快速推進,誰能在這種密集的騎兵長矛陣面前泰然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