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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三一晚上都沒睡,一聲不吭地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一雙紅通通的雙眼裡布滿了血絲。
“他爹,你說這外面又是打槍又是打炮的,到底怎回事啊?”鄭老三的老伴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如果有需要他們可以隨時離開這裡。
鄭老三拿出一根纖細的鋼針在煙鍋上撥弄了幾下,又用力地抽了幾口,銅製的煙鍋子上煙絲陡然變得明亮了起來,這亮光也讓他臉上的皺紋溝壑顯得更加明顯,“你問我,我怎知道哩,反正這商都打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唉……”鄭老三的老伴長歎一聲,“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艱難的等待中緩緩逝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槍聲停了下來,偶爾有齊刷刷的腳步聲和洪亮的口號聲從鄭老三的門口經過,除此之外沒有一點喧鬧聲。
鄭老三的眉頭蹙成了一團,今天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大一樣。以往打完仗之後整個城裡就亂成了一團,最倒霉的就數他們這些老百姓了。在長官的放縱下,士兵們會肆無忌憚地挨家挨戶進行搶劫。比如,去年日本人和蒙古騎兵佔領了商都之後就大肆搶掠,一個蒙古騎兵的軍官看上了隔壁老李頭不到十八歲的閨女,硬是把她給糟蹋了,後來這閨女羞憤交加之後投繯自盡了,老李頭夫婦兩個去找軍官理論,卻被打了個半死,拖了沒多少日子兩個人就撒手人寰了,好好的一個家就此沒了。
又過了一會兒,胡同口傳來了一陣喧嘩聲,鄭老三抄起靠在牆上的鋤頭就將門頂上了。喧嘩聲越來越近,已經迫近到了鄭老三家的大門口,“咚咚咚……”
“他爹……”鄭老三的老伴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眼巴巴地望著鄭老三。
“狗曰的,跟他們拚了!”鄭老三在地上磕了磕煙鍋子,別在了腰裡,順手拿起早已經放在鍋台上的菜刀。
“咚咚咚……”敲門聲繼續響著。
鄭老三仿佛要將菜刀的柄握斷了一般,整個菜刀的刀身都在隨著他的顫抖而抖動,他現在就像一隻受了傷的羊一樣,盡管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對手,但是也要做最後的垂死一搏。
“鄭老三,是不是睡死過去了,趕緊去糧庫領糧食去啊,去晚了可就沒有了。”
鄭老三猛地一怔,剛才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
“他爹,是他得水叔!”鄭老三的老伴道。
“哦!”鄭老三下意識地回應了一下,然後猛然道:“什麽?得水說什麽?”
他老婆搖了搖頭。因為外面亂哄哄的,聽得並不是很清楚。
這時得水又在外面喊道:“趕緊去領糧食啊,別怪我沒提醒啊!”
“他爹,他說去領糧食!”鄭老三老婆這次聽清了。
“我有耳朵,聽得清!”鄭老三在家裡的地位應該非常高,在他老婆面前絕對是說一不二。
鄭老三小心翼翼地拿掉頂門的鋤頭,又打開門,輕手輕腳地來到了院子裡,外面的人正在陸陸續續地從他們的門口經過,不時有人喊著去領糧食。鄭老三將耳朵貼在門上又仔細聽了聽,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打開門,站在門口,只見人群已經轉出了胡同。鄭老三正在愣神的功夫,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嚇得一哆嗦,猛地一回頭才發現是鄰居保田。
“保田,你嚇死我了!”
“老三,你還在跟這兒傻站著幹嘛啊,還不趕緊去糧庫領糧食去。”
“你可別拿我尋開心了,
這年頭誰白白給我糧食啊?”“你愛信不信,我得走了。”保田說完撒丫子就跑了。
這時,鄭老三才發現保田手裡拿著一個大口袋。
難道是真的?
下一刻,鄭老三一溜小跑回到屋子,急火燎地道:“老婆子,快去拿兩個口袋來!”
鄭老三在糧庫的路上,遇見好幾個已經領到了糧食的熟人,看到人家背著沉甸甸的口袋,他的心裡別提多著急了,恨不得再生出兩條腿來。緊趕慢趕來到糧庫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才前面排隊了。
只聽台上一個大兵大聲喊道:“各位鄉親,大家不要擁擠,按照順序排隊!”借著火把的光亮一看,台子後面堆了小山一樣的麻包,估計都是糧食。我的乖乖,這麽多的糧食,鄭老三的眼睛都直了。
聽到大兵的話,他一聽趕緊找了一個人少的隊伍站在了隊尾,十五分鍾之後,就輪到他了。
“姓名?”負責登記發糧食的一個大兵問道。
“啊?”鄭老三有點懵。
“就是問你叫什麽名字!”鄭老三身後的一個教書先生模樣的人說道,也是來領糧食的。
“哦,老總,我叫鄭老三。”
大兵一邊提筆記著,一邊問道:“大爺,家裡幾口人?”
“兩口。”鄭老三小心地答道,生怕說錯了話。
“鄭老三,大米白面各30斤。”大兵大聲喊道。很快另一個大兵就將已經稱好的糧食給他裝進了口袋裡,聽著大米嘩嘩的響聲,鄭老三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他都不記得上次吃到大米白面是什麽時候了,真是不敢想。
日本人在察哈爾幾乎沿襲了“偽滿洲國”地區的統治模式,“偽滿洲國”的居民主要有漢族、滿族、蒙族、朝族等。居民按民族區分,存在等級差異,規定當地的非日本平民禁止食用大米和白麵粉,隻配給連豬都不愛吃的橡子面、混合面,發現你吃了大米白面就定你是“經濟犯”;說聲不滿意的話,就說你反滿抗日,定你是“思想犯”。輕者投進監獄,嚴刑拷打,重者送進思想矯正院,喂狼狗。
鄭老三背著口袋走出了100米遠,又轉身返了回來。
剛才負責給他登記的大兵看見了,道:“大爺,你怎麽又回來了,米面不是已經領好了嗎?”
鄭老三鞠躬道:“長官, 我回來不是為了米面的事,我是想問問你們是哪支部隊啊?”
那個大兵笑了笑,道:“哦,我們是獨立連,不,是華北抗日獨立營。”
“哦,獨立營,你們都是活菩薩啊,活菩薩……”鄭老三千恩萬謝地念叨著走了。像鄭老三這樣領到米面的老百姓還有很多,都歡天喜地的回家了。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獨立連擴編成獨立連的命令已經傳達到了各個班排和官兵,新解放的這些偽軍倒是沒什麽感覺,但是獨立連的老人們可就高興壞了,連柱子都當了班長。
趙治家和孫萬飛兩個人正蹲在憲兵小隊的台階上抽著煙,趙治家美美的吸了一口道:“老孫,我這跟做夢似的,從勞工訓練所出來之後,排長位子咱屁股還沒有捂熱呢,就當了連長。”
孫萬飛一雙小眼睛即使在煙霧繚繞後也顯得神采奕奕,他吐出一口眼圈道:“誰說不是呢?轉眼間咱們人數就擴大了一倍,照這速度,別說是連長了,我看咱們當團長都有可能了。”
“團長?我看你還當師長呢!”劉一刀渾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副營長!”兩個人趕緊起身敬禮。
劉一刀先是還了禮,然後沒好氣地說道:“去,去,趕緊乾正事去,把你們的人管好,要是出了差錯,老子拿你們是問。”
“是!”兩個人笑笑走了,不過他們也知道,劉一刀也就是嘴上說說,他就是這火爆的脾氣。
看著兩個人的背影,劉一刀嘴角彎起一個弧度,自言自語道:“他娘的,要是當團長,也是老子比你們先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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