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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這是香爐山的戰士們一天難得休息的時候。飯堂裡，戰士們正在吃著晚飯，每個班一個桌子，今天晚上的夥食比中午還要好，竟然有紅燒肉，每個人都是大快朵頤。

當然，除了兩個人之外，這兩個人就是大杓和大黃。一直到開飯的時候，他們相互背著才跑了四十次。第一次大黃還好，躺在大杓背上說著風涼話，可第二次換成他背著了，立馬就知道大杓的苦處了。這訓練場到營地的路雖說跑跑只有十分鍾，但好多都是山路，別說跑了，就是走著都困難，何況身後還背著一個跟自己體重差不多的大漢。只是到了第三十五次的時候，兩個人幾乎都要累虛脫了，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每向前，邁一步都極其困難。

大杓和大黃不是沒想過偷懶少跑幾趟，可他倆真不敢啊。常凌風說了，如果發現他們偷懶，少跑一次的話就要加倍補上，而且不是一倍，是十倍。想來想去，大杓和大黃便放棄了偷懶的念頭，因為這成本實在是太高了，玩不起啊。

“大黃，你他娘的沒事提什麽迫擊炮啊，害得老子也扯了進來。”大杓喘著粗氣說。

“老子提個迫擊炮怎麽了，誰讓你小看老子了，老子能不會用迫擊炮嗎?”大黃背著大杓，腿肚子都快抽筋了，嘴上還是不肯認輸。

“行，你會，你會，全連就你會用迫擊炮好吧?”大杓累得不想說話了。

“嘿嘿，話不能這樣說，人家徐排長可是正兒八經的炮兵出身，比我強多了。”都這幅模樣了，大黃卻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也是。不過，你們手裡連個家夥都沒有，就是本事再大也發揮不了啊。”大杓皺了皺眉。

大杓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沒趁手的家夥事一直以來都是大黃的一塊心病，不然也不會和大杓吵架，繼而發展成鬥毆，說起來，今天兩個人被虐完全是因為沒有迫擊炮造成的。至少大黃是這麽想的，“老子早晚有一天得弄一門迫擊炮。”

“行，老子也答應你，哪天有機會了從小鬼子那兒給你弄一門。”大杓道。

“這可是你小子說得啊，老子記住了。”大黃道。

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來到了營區，大黃提鼻子一聞，太香了，扭了扭身體，道:“大杓，你小子聞到香味沒有?”

大杓正在閉著眼睛，這個時候是難得的休息時間，一會兒還得換他背人呢，少說還有五次呢。聽到大黃在叫他，這家夥也使勁地吸了幾口氣，“嗯，香味，是香味，應該是紅燒肉的味道，哎媽呀，太香了。”說完咕咚一聲咽起了口水。

大黃也是肚子咕咕直響，中午吃得那點饅頭和白菜土豆燉肉這時早就消化完了。

兩個人說話這功夫，幾個戰士吃完飯從食堂裡出來，剛好看見大黃和大杓兩個人經過，便圍了過來，其中一個打趣地道:“呦呵，這不大黃和大杓嗎?一下午了還沒跑完啊?”

“沒跑完可是沒飯吃啊。”另一個說道。

“是啊，這晚上的飯如果沒吃上那就太可惜了，大塊大塊的紅燒肉啊，那老香了。”說著開始吧嗒嘴回味起來。

被幾個家夥一說，大黃和大杓的臉頓時變得鐵青起來，大黃道:“都他娘的給老子滾犢子，少在老子面前顯擺，不就是幾塊紅燒肉嗎，真當老子什麽都沒吃過啊?”

“滾，滾，滾，別惹老子生氣啊，我警告你們，老子生起氣來連老子自己都害怕。”大杓知道這幾個家夥是在誠心氣他們，

所以就沒好氣地說道。“這都被罰了一下午了，脾氣都還挺大。我覺得連長罰的太輕了，虎子你說呢?”一個家夥壞壞地說道。

那個叫虎子也是個蔫壞，皺了皺眉，緩緩道:“誰說不是呢，五十次確實太少了，至少得一百次，這樣晚上了還能看星星看月亮，多好。”

“大杓，別理他們，這些貨懂什麽，咱們繼續跑。”

“大黃，認識你也有好幾天了吧，我就覺得你剛才說了句人話。”

還別說，兩個人心理都挺強大，即使是受到戰友們的譏笑打擊也絲毫不以為意。

正說著，卻見剛才圍著他們的那幾個貨突然呼啦一下子都散了，兩人正納悶呢，大黃低著頭，只看到地上有穿著皮靴的兩隻大腳走到了自己跟前，緊接著一個從沒聽過的的聲音響起來:“我說，你們兩個累不累啊?”

沒等大黃開口，背後的大杓倒先說話了:“累，能不累嗎，都怪連長啊，意思意思就得了唄，還整得跟真的是的……”話沒說完，只聽到大黃咳嗽起來，還在不停地扭動身體。

“大黃，你他娘的身上有跳蚤啊，扭個毛線啊。”大杓不樂意了。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真累嗎?”

“累！”大杓毫不猶疑地回答。

“真累就再加五次。”這次的聲音竟然變了。

“連長?”大杓心裡天雷滾滾，媽呀，這聲音不是常連長嗎，那剛才這聲音是誰?“連長，我求你了，你就饒了我們吧！”

大黃通過皮靴早就認出了是常凌風，所以才一個勁地提醒背上的大杓，可大杓並沒有領會他的意思，這可倒好，又平白無故地加了五次，大杓啊大杓，你他媽的找死也別把我帶上啊，這下老子可被你害慘了。

常凌風笑眯眯地看著這兩張苦瓜臉，道:“趕緊吧，不然連明天早飯都得耽誤了！”

大杓眉毛都擰成一團了，求饒道:“連長，你發發善心，饒了我們，饒了我們，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保證！”

常凌風彎腰看著大杓的臉，道:“你保證?”

大杓以為有門兒，信誓旦旦地道:“我保證！”

“好，既然你這麽肯定的保證，就再加五次，總共加十次。”

“連長，別啊……”大杓還想繼續爭辯，身下的大黃卻是再也受不了了，邁動雙腿“嗖”的一聲就竄了出去，這架勢這體能比剛開始跑得時候也不遑多讓。不跑不行啊，再讓背上這孫子說下去，別說明天的早飯吃不上了，明天的晚飯都得餓著。

大黃的突然啟動，讓大杓措手不及，手腳兀自掙扎著。

這時老徐、王成他們幾個排長也都從食堂裡走了出來，正好看到大黃背著大杓往前竄的滑稽一幕，眾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老徐整理了一下武裝帶道:“這兩個小子就是欠收拾。”

王成笑眯眯地道:“連長，你這招兒用的也是沒誰了。”

大林、建波也都異口同聲地道:“就是啊！”

阿龍說:“這下不僅他們服了，連我都服了。”

眾人站在院子裡，隔了老遠都還能聽見大黃和大杓的對話。

“大杓，你個王八蛋，嘴太欠了，你還嫌害得老子不夠慘是吧?”

“哎，你這麽說就不對了，我不也是好心求個情嗎，誰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奶奶個熊的，老子不管，你給老子下來，背著老子走。”

“憑什麽啊，你這一趟還沒跑完呢！”

……

“先生，需要擦皮鞋嗎?保證又亮又乾淨。”

“太太，您需要擦皮鞋嗎?我的手藝包您滿意。”

每天早晨九點鍾，尹世雄都要準時帶著一把木椅子和一個小木箱子來百靈廟街的*羊肉館前，這裡有他的固定攤位，而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給過往的行人擦皮鞋，這項工作他足足幹了有半年了。由於尹世雄手藝確實不錯，人又比較實在，慢慢地在這一帶有了一些回頭客，生意多好不敢說，勉強能在這世道混個溫飽。尹世雄是單身一個人，屬於典型的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此刻，一個穿著皮大衣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木椅子上，一邊看著報紙一邊讓尹世雄給他擦著皮鞋。尹世雄先是用一塊布子清理了皮靴上的灰塵，熟練地將鞋油塗在中年男人的皮靴上，再用鞋刷將鞋油均勻地塗在皮靴的每個部位處，最後雙手拿著一塊布子將皮靴蹭亮。尹世雄一邊蹭著，一邊抬起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在確認周圍沒有人注意他們之後，便壓低聲音道:“最近川崎大隊有些不對勁。”

“怎麽回事?”穿著皮大衣的中年男人眼睛並沒有離開手中的察哈爾日報。

“川崎自從前幾天去張家口之後就再也沒露過面。”

中年男人伸手將報紙翻轉了一個版面道:“這也沒什麽稀奇的，小鬼子又不是天天都出來。”

尹世雄朝皮靴上哈了口氣道:“這還不是最奇怪的，奇怪的是就在川崎去張家口的那天晚上，鬼子又放出去一個小隊，但是一直沒有回來，包括川崎帶去張家口的那個小隊。第二天從城外倒是來了三個小隊的鬼子，但是都看著面生。”

“你確定不是宣化城裡的鬼子?”中年男人抬腳伸出另一隻皮靴。

“確定，我在這裡半年時間了，天天守在這門口，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宣化的鬼子。”尹世雄道。

“也許是鬼子是換防了。”中年男人緊了緊大衣，接著道:“我在來的路上，聽劉三他們說朱家莊那邊出事了，還有宣化東邊的一個村子也是，死了不少鬼子。”

尹世雄忽然一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道:“會不是是出城的那些鬼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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