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凌風看到楊祖民家的紅薯掛於通風處,知道這是因為剛挖出來的紅薯生澀不甘甜,只有讓紅薯掛在通風處去掉一些水分,澱粉就會轉化為糖分,這樣的紅薯味道就更加甘甜了。
楊祖民的女兒將紅薯洗淨,倒進鍋中,清水漫過紅薯,小火慢煮。
兩個女人面對一個陌生的男人,多少有點不自在,特別是楊祖民的女兒的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嬌豔。常凌風就這樣一直看著,只見姑娘等鍋裡的水分快乾後,將爐灶裡的柴火退去,余燼燜上片刻後,收乾水分就完全燜熟了。輕輕揭開鍋蓋,一股焦甜的薯香味撲鼻而至。
在大火的作用下,鍋裡的紅薯冒出了焦黃的糖分。
常凌風不待二人招呼,趴在鍋灶上透過朦朧的水蒸氣,努力尋找鍋底的紅薯焦糖拉出長長的糖絲,接著用手指刮起,放入嘴裡,味如咖啡,入嘴略帶苦味,但稍品咂,一絲微微的甘甜直抵唇舌間,不由眉展顏開了。而手裡的紅薯正冒著氤氳熱氣,用手輕輕撕去外皮,放進嘴裡一咬,粉糯甘甜,齒頰留香。
“噗嗤!”姑娘忍住笑了起來,大概是被常凌風有些不雅的吃相給逗笑了。
楊妻笑著道:“沒想到先生對這個還挺在行。”在她看來,常凌風跟她們就不是一個層次的人。
常凌風在紅薯上輕輕地咬了一口,道:“小時候也吃過。冬天的時候,戶外天寒地凍,屋內溫暖如春,那時候我們用火箸撥開火盆中的炭火,將紅薯投進盆中,再將炭火覆蓋好,很快鼻翼間也隱約嗅到了紅薯的香甜味。”
楊姑娘道:“母親也不著急,說是要煨時間久點,不然芯裡沒熟透呢。”
常凌風連連點頭說道:“沒錯,炭火煨出來的紅薯外焦裡嫩,我特別喜歡吃外面那層焦黃的部分。”
楊妻笑著說道:“紅薯在炭火的作用下,外皮形成了一層硬殼,揭下這層硬殼吃起來,焦脆噴香,越吃越有味。”
常凌風道:“裡面的紅薯軟綿甘甜,吃進肚子裡,熱氣滿腹,溫暖心懷。”
一個紅薯拉近了三人之間的距離,楊妻和楊姑娘似乎不那麽拘束了。常凌風趁機問道:“楊姑娘,我看你眼圈有點紅,是不是有什麽難事啊?”
楊姑娘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轉。
楊妻歎了口氣說道:“先生,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我們的事,你想管也管不了。”
“娘!”楊姑娘一頭撲進了楊妻的懷裡抽泣起來。
常凌風道:“姑娘,先別哭,能不能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嗎,也許我還能幫你呢。”
姑娘這才漸漸地止住哭聲,淚汪汪地看著常凌風,將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倒了出來。原來這個姑娘叫小鳳,已經和鄰村的一個後生定了親,那後生自幼父母雙亡,但是他老實肯吃苦,兩人情投意合,眼瞅著就要過了年結婚,誰知道鬼子突然來抓壯丁,將小夥子抓走了。這一去,音信皆無,楊祖民托了不少的人打聽後生的下落,但是都落了空,周圍的據點裡根本就沒有。
姑娘是天天盼,每天以淚洗面,楊祖民老兩口看了之後也是唉聲歎氣。
後來聽一個當偽軍的遠房親戚說那後生被抓到了城裡去了,好像是在一個什麽藥廠。
常凌風的心咯噔一聲,鬼子在北平根本就沒有成規模的製藥廠,那後生多半是跟1866部隊有關,要是被抓去做人體試驗的話,那就凶多吉少了,是沒有人能夠從1866這個魔窟的實驗室裡走出去的。
常凌風問明了那後生的名字和外貌特征,姑娘將一塊手帕遞給了常凌風,這是那後生送給她的,她是把常凌風當成了救命稻草了。
楊妻看著自己的姑娘如此癡情,暗自歎了口氣。
……
松室孝良得知引蛇出洞的計劃失敗之後,雖然很惱火,但是並沒有過分地責罰中島一雄和千田英男,這讓兩個鬼子感到十分的意外。松室孝良對這件事也想得開,有些事計劃的盡管再周祥,但是實際執行的過程中很多都是不能掌握的。
松室孝良讓前田又審了郭二飛一次,在排除了郭二飛假投誠的嫌疑之後,便將他放了出來。
郭二飛像個孫子一樣站在了松室孝良的面前,聽著松室孝良訓話。
“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我們乾吧,好好地為大日本皇軍效力。”
“松室太君,不能把我送到其他的地方嗎?”聽到松室孝良的話,郭二飛喜憂參半,喜的是日本人終於信任他了,憂的是北平的熟人實在是太多了,無異於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說不定哪天就被昔日的兄弟割了腦袋去。
郭二飛的小算盤松室孝良心知肚明,他自認也想過將郭二飛放到其他的地方去。但琢磨來琢磨去,最終還是決定留下此人。松室孝良自有自己的一番考慮,郭二飛就是本地人,又對義和拳和29軍的人非常的熟悉,而且他現在目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效忠皇軍,否則肯定會被他的那些仇人們追得像喪家之犬一樣。將他留在身邊,可以讓他像瘋狗一樣發揮作用,將義和拳和29軍的人連根拔起,最重要的是,通過郭二飛沒準還可以抓住那些神秘的槍手。郭二飛對松室孝良來說是一個非常有用的棋子。
當然了,郭二飛畢竟是中國人,松室孝良是不會完全信任他的,老奸巨猾的松室孝良已經想好了,防范郭二飛的辦法,那就是絕對不能讓他接觸到北平特務機關的任何核心機密,並且還派人秘密地監視著他。
松室孝良心裡面是這麽想的,但是嘴上卻說道:“郭桑,你應該知道現在的形勢是什麽樣,你給我們提供的情報毫無價值。按照慣例的話,像你這樣的人,我們是不應該留下來,我也是克服了種種困難才把你留下來的。北平特務機關雖然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但是方方面面我都要照顧到,不能讓他們因為你一個人而對我指指點點,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郭二飛這個軟骨頭竟然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對著松室孝良一個勁的磕起頭來,嘴裡連聲道謝。
松室孝良斜著眼睛說:“郭桑,既然我是頂住壓力把你留下來的,今後該怎麽做,就不用我再交代了吧?”
“太君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誓死效忠大日本皇軍!”郭二飛拍著胸脯表態說道。
松室孝良閉口不言,站在一旁的前田說道:“郭桑,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嘴上表表忠心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你的實際行動呢,你的實際行動在哪裡?”
郭二飛愁眉苦臉,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這些日本人到底還要他幹什麽呢?
前田道:“你現在的飯碗是我們大日本皇軍給你的,既然吃著這碗飯,就要替我們做事。北平城之中不是有很多你的故交嗎,我覺得是時候應該給我們引薦引薦了!”
聽完這話,郭二飛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劇烈的抖了起來。這是讓他自己和過去徹底的一刀兩斷,並且將屠刀對準他以前的兄弟們。
第二天,郭二飛穿上了日本人給他新買的衣服,帶著一群便衣,在北冰城之中到處的抓人……
常凌風回到北平城之中以後,第一時間聯系了平村久之,他要給這個即將走上1866部隊副部隊長崗位的人下達下一步的指令,加快推進消滅1866部隊的行動。
除了這項任務之外,常凌風還有另外一項, 也十分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弄清楚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的具體行蹤。
這天中午,太陽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常凌風趙麗又來到了和平村久之經常見面的咖啡館之中。
咖啡館的外面,只有一個穿著一身補丁的破棉襖,頭上裹著手巾,臉上髒兮兮的年輕人,這個人扛著小板凳兒,腰間一副滿是油汙的帆布圍裙已經被磨得鋥光發亮,他高聲的吆喝著:“磨剪子啦嘞,戧菜刀……”聲音又高又尖,沿著大街傳出去很遠的距離。
遇到上來詢問的客人,年輕人都會笑著跟人家說上幾句話。這個年輕人就是馬曉慶,他和咖啡館的劉一鳴以及咖啡館之外的山鷹負責保護常凌風。
黑狼則隱藏在200米之外的一個三層小樓之上,手中的長槍對準了咖啡館兒。這個狙擊點通視效果非常好,可以控制從大街兩側來的任何人,而且十分的便於撤離。
今天所做的這一切,也是為了防止出現意外,畢竟他們離開北平城已經好幾天了,成立的形勢變化的很快,常凌風並不確定平村久之是不是已經被北平特務機關的人跟蹤了。
常凌風坐在咖啡館之內,悠閑地用杓子攪動的咖啡,同時目光透過厚厚的玻璃窗盯著大街上,他在等著平村久之的到來。
抗日之陸戰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