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近7個小時高強度體力勞動的勞工們終於盼來了吃午飯的時間。當偽軍夥頭郭二狗帶著十來個勞工抬著飯菜遠遠向工地走來的時候,一些眼尖的勞工便早早發現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向一個方向望去。手中的活自然慢了下來,諾大的一個工地原本還是熱火朝天,此刻突然一下變得有些冷清了。飯田咬著牙罵道:“八嘎,都不許看,趕緊的乾活,時間的還沒有到。”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才到了真正的開飯時間。此時常凌風也是餓的前心貼後心,畢竟從昨晚到現在近20個小時的時間就吃了一個冰水泡窩頭,這點食物對於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的來說簡直就可以忽略不計,何況自己還生著病,需要的營養比以往的要多得多。在常凌風看來,這群鬼子比地主老財黑心多了,挖空心思壓榨勞工們的血汗,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啊。等老子出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你們這幫鬼子。
聽到開飯的哨子聲響,勞工們紛紛奔向工地中心的一塊窪地。這裡原本是用作取土用途,因為時間長了慢慢變成了窪地,比周圍的地勢低了近半米的樣子。鬼子為了在勞工吃飯時便於管控,便特意囑咐偽軍將勞工們吃飯的地方安排在這裡。窪地周圍都是偽軍看守,飯田站在高處一臉鄙視的看著下方,像在看著一群豬搶食吃。
有兩個新來的勞工不懂規矩,沒有排隊便徑直跑到了郭二狗的面前,誰知道剛剛伸出的手沒有接到窩頭,反而挨了一皮鞭,郭二狗罵罵咧咧道:“媽的,急著吃飯上路嗎?”今天郭二狗明顯氣不順,因為克扣買菜錢的事情被排長發現了,不僅讓他把之前昧下的10塊大洋都吐了出來,還額外被逼著多交了5塊大洋,如果不交的話馬上就向日本人告發自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郭二狗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沒人撒氣呢,可巧這不懂規矩的新勞工自己找上門來,於是他把氣都撒在了兩個插隊的勞工身上,皮鞭更是像雨點一樣落在了勞工身上,抽得他們滿地打滾,抱頭哀嚎。
“讓你們搶,讓你們搶,我打死你們,打死你們……”郭二狗打得還不夠解氣,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兩個勞工叫得聲音更大了。
一度混亂的場面,又惹惱了鬼子。
“八嘎,這幾個人今天統統滴不給飯吃,餓著滴。”飯田發話了。
“哈依!”胖翻譯官答應一聲,一溜小跑到郭二狗跟前傳達了飯田的命令。
剛才還怒氣衝衝的郭二狗,馬上換了一副嘴臉,笑著向站在上面的飯田敬了個禮。
胖翻譯官向近處的偽軍招了招手,2名偽軍走了過來,將兩個挨打的勞工押走直接去工地乾活了。
有了剛才的教訓,勞工們都老實了很多,不再有人去插隊搶飯了,一個個的排隊等候。
說是午飯,其實就是每人一個又乾又癟的玉米面窩頭,一碗不見一絲葷腥飄著些許野菜葉子的湯。饒是這樣,勞工們也對這個時間充滿了期盼。因為,這時不僅可以安慰自己早已經造反的五髒廟,還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盡管午飯的時間隻有可憐的30分鍾不到。
勞工們三三兩兩的聚在工地上吃飯,條件好的還有個碗,差點的就用幾個破陶罐碎片湊合吃,更有甚者什麽工具都沒有,用衣服兜著,直接用手抓。
常凌風剛剛打完飯,正準備蹲在地上吃,很快老徐、守富、小吳三個人都向他湊了過來,四人圍坐一圈。“凌風,能挺得住嗎?”老徐小聲關切地問道。
“徐大哥,我還行。”
“給你!”守富將窩頭掰成兩半,將其中的一半給常凌風遞了過來。
“這怎麽行,你一個都夠吃,還給我!”
“沒事,俺身上這麽多肉,餓個一頓兩頓的沒問題。”守富傻呵呵地笑著說。
“還是吃我的吧,我飯量小。”小吳也遞了半個窩頭過來。
“哪兒都有你,你小子又跟老子爭!”守富眉毛都豎了起來。
……
看到勞工們都開始吃飯了,飯田轉過身一擺手,道:“我們也去米西米西,開飯滴乾活!”即便是一上午當監工什麽也沒乾,此時的肚子也是咕咕叫了。其余的鬼子和偽軍更是如此,聽到飯田開飯的命令更是如蒙大赦,一個一個屁顛屁顛的跟著走了。窪地的周圍只剩下東南西北各一個偽軍看守,這個時候被留下來的大部分都是不受待見的家夥。
西邊一個小胡子偽軍衝著飯田等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呸,你們都去吃香的喝辣的了,單單把老子們幾個留下來。”
手裡的食物很快就吃完了,不快也沒辦法,每個人的食物配給很少。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況且又是這麽大的工作量,一頓飯僅僅一個窩頭和一碗湯肯定是遠遠不夠的。在日本人來看,隻要不餓死人耽誤了乾活就行,至於是不是能吃飽他們根本不關心,那些寶貴的糧食是要用在英勇的帝國勇士身上的,至於這些勞工們,能省就省了吧。
此時,鬼子們正在一個簡易的木板房裡吃飯,和勞工們的比起來,鬼子的夥食實在是好多了,不僅有白米飯、白面饅頭,菜是豬肉白菜土豆亂燉,還有一個漂著些許蛋花的湯,飯田的桌前甚至還擺著一盤羊蠍子,這是昨天剛從附近莊子上搶來的羊。飯田吃得滿嘴流油,一邊吃著一邊說道:“呦西,呦西!”
郭二狗在旁邊伺候著,聽到日本人誇自己,頓時臉上樂開了花:“太君愛吃就行!”
“郭桑,你的呦西呦西!”飯田向郭二狗伸出了大拇指。
郭二狗更開心了,從桶裡又撈了一大塊羊骨頭給飯田。其他的鬼子也不說話,一個個跟餓死鬼似的,都低著頭呼嚕呼嚕使勁往嘴裡扒拉飯菜。
偽軍們就沒有那麽好的待遇了,他們沒有專門的地方吃飯,隻能在木板房周圍找幾塊石頭坐著,或者是乾脆蹲在地上吃。除此之外,連夥食的檔次也和鬼子的不一樣,僅有小米飯和帶有幾小塊肉丁的熬白菜,勉強能吃飽,但根本沒什麽油水。
“呸”一個偽軍從嘴裡吐出一顆大米粒大小的石子,“媽的,這郭二狗把日本人當成了親爹,根本沒把兄弟們當人看。”
“就是,伺候日本人比伺候自己親爹還周到,給兄弟們吃得飯連米都不淘,菜也不洗,還他媽經常克扣我們的夥食。”另一個偽軍也憤憤不平地說。
“上次這孫子克扣夥食被排長發現了,要不是排長發話放他一馬,老子早就揍他狗日的了!”又一個偽軍說道。
“媽的,讓狗日的以後生兒子沒兒!”最先說話的偽軍又說道。
“對、對、對!”
“呸,哎呦,我的牙,狗日的郭二狗……”
木板房外面發生了什麽,郭二狗自然不知道,但他正準備拿起飯田的空碗給他加飯的時候,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剛巧噴了飯田一臉,吐沫帶著鼻涕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霧一樣的東西漂浮在空中。
飯田頓時感覺到一陣惡心,揚起手不由分說地給郭二狗一個大耳光。
郭二狗被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左邊臉頰頓時腫了起來,牙也被打掉了兩顆,飯碗也打碎了。他左手捂著腮幫子,右手撐著趴在地上,衝著飯田像搗蒜一樣不住的磕頭,用漏風的嘴巴說:“太、太、太……太君饒命,太君饒命,饒命啊,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了。”
飯田掏出手絹趕緊在臉上擦了擦,每擦一下他都覺得心被什麽揪了一下似的,本來好好的吃飯,現在倒好,全被這該死的家夥破壞了,實在是太可惡了。
“八嘎!”飯田一抬腳皮靴踹在了郭二狗的頭上,郭二狗吃痛,頭一歪,撞在了桌角上,頓時血流如注。飯田還不解氣,又在郭二狗身上狠狠踢了幾腳。
這時,一個鬼子兵端來了一盆水給飯田洗臉,飯田連續洗了三盆水才覺得稍微好點。
郭二狗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佝僂著跪在地上,身子像篩糠一樣瑟瑟發抖,嘴裡不住地求饒。
這時他不在這裡還好,在這裡飯田不免會看他,繼而會想到剛才被噴的情形,想到這,飯田不免又一陣惡心。
“滾,滾,滾……”飯田咆哮起來。
郭二狗如蒙大赦,也顧不得身上的傷,一骨碌爬了起來,撒腿從門口就跑了出去。
偽軍們剛才隻聽到木板房裡的動靜不小,但具體怎麽回事不清楚,直到看見郭二狗像喪家之犬跑出來,也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心道:報應,你狗日的活該!
一個偽軍在郭二狗跑到自己身邊時,使壞悄悄一伸腳將他絆倒,“哎呦,摔死我了!”郭二狗鼻子也摔破了,臉上擦掉一大塊皮,爬在地上跟死狗一樣哼哼個不停。
偽軍們看著郭二狗那個慘樣兒,心裡這個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