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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突然撤出了七星鎮,常凌風就感覺到有些不妙。
無論是出於哪方面的考慮,鬼子都沒有理由這麽快就撤出去,長川真田無功而返拿什麽去向寺內壽一交差。而且,雖然鬼子的進攻受挫,但是遠沒有傷筋動骨。
憑心而論,常凌風當然不願意看到長川支隊的鬼子就這麽一走了之了,都把獨立團和鄉親們逼到地下當老鼠了,就想這麽輕松地拍拍屁股就走人,也太便宜了他們。
對於長川支隊的鬼子突然撤兵,獨立團的這幫幹部們卻眾說紛紜。
孫萬飛道:“小鬼子可算是要撤了,咱們明天早晨應該能見到太陽了吧,這兩天待在地下簡直給我憋死了。”
大林笑著說道:“誰說不是呢,雖然在地下打鬼子收獲也不少,但是總是不如在地面上真刀真槍的那麽痛快!”
王三炮這次倒是沒有和孫萬飛、大林的想法一樣,他道:“小鬼子撤了是好事,但是我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怎麽那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呢。我倒是希望鬼子不要那麽快走!”
劉一刀摸著腦袋道:“三炮這句話說到我心裡去了,你說一個支隊的鬼子,那得是多麽大的一塊肥肉啊,我這還沒吃呢,鬼子就要走,這滋味太難受了,不過癮,不過癮……”
趙治家道:“副團長的話在理,這就好比都要洞房了,人家新娘子卻不知所蹤了,你說氣人不?”
眾人一陣哄笑,都被趙治家這個既恰當又不恰當的比喻逗樂了。
王三炮笑道:“老趙,搞得你這個老光棍跟又過洞房一樣!”
眾人憋不住又是一陣哄笑,常凌風和林鳳都沒有立即製止這些漢子們,在地下暗無天日的環境中,人的精神無形中受到了壓抑,必要的放松還是需要的。
趙治家被搶白地漲紅了臉,反駁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三炮,你倒是給我們說說洞房是怎回事啊?”
“咳咳咳……”角落裡傳來了女人的咳嗽聲。
眾人這才想起來,人家沈副主任還在呢,說這些不著調的話題實在是不合時宜。
常凌風看時候差不多了,
便道:“好了,都安靜一下吧。大家聽聽參謀長的想法。”要說獨立團這一幫軍官當中,除了自己,也就是屬王成了。
王成一直沒有說話,是因為他剛才一直都在思考問題,這時他被常凌風點了名,站起身來清清嗓子說道:“我總覺得這次小鬼子撤退有點蹊蹺。按理說,小鬼子的糧餉至少還能撐上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實在是因為糧餉不濟的原因再撤退,我也是能理解的,現在就撤了是不是太早了點?”
眾人都陷入了沉思。
王成接著道:“而且我們的觀察哨報告說,鬼子在撤退前還搞了一個什麽儀式,雖然陣仗挺大,但是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不過,這個儀式就有些奇怪了,以往鬼子都是指揮官下令之後,鬼子就撤嗎?”他的目光落在了王三炮的臉上。
王三炮道:“成子說的沒錯,鬼子是撤退,這是個丟人丟臉的事情,又不是搞什麽慶功大會,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反常。”
孫萬飛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這個妖究竟是什麽呢?”
王成又道:“表面上來看鬼子是覺得這個地道太過於匪夷所思了,他們根本就沒有能力破解地道,心灰意冷才撤兵的,其實不然,我認為鬼子在撤兵的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什麽陰謀。比如說鬼子撤兵搞的這個儀式,更加說明他們是有陰謀的。”
林鳳暗自點頭,鬼子這明顯是欲蓋彌彰,要撤偷偷替撤就得了,何必搞這麽大的陣仗呢,這不就是給獨立團看的嗎?
“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鬼子這次從七星鎮撤兵竟然沒有燒鎮子裡的房屋,是不是有點不對勁?”王成道。
趙治家皺著眉頭道:“對啊,鬼子什麽時候發慈悲了?”
大林道:“他們完全有時間,而且這次他們被我們消滅了近兩個步兵大隊的鬼子,應該對我們恨之入骨才對,怎麽會把房子給我們留下來呢?”
“會不會是鬼子想殺個回馬槍啊?”孫萬飛思付了片刻說道。
孫萬飛的這個想法得到了大多人的認同,鬼子假裝從七星鎮撤兵,讓獨立團失去警惕,紛紛從地道裡鑽出來,然後鬼子突然轉身就可以殺一個措手不及,這個辦法也算是陰毒了。
王成道:“回馬槍倒是有可能,但是這中間好像還少一環,我始終沒有想明白這一環究竟是什麽。”說完向常凌風投去了征詢的目光,這個問題常凌風一準早就知道了。
林鳳也道:“我的大團長,你就給我們說說吧,說說小鬼子到底是憋著什麽壞水呢?”
常凌風道:“政委,你這個問題可是太難為我了,鬼子怎麽想的我怎麽知道?不過啊,鬼子對我們的地道使用了煙熏、灌水、放毒的辦法,都沒有奏效,他們一定會采取更加惡毒的辦法對付我們。我認為,恐怕還得落在鬼子的給水防疫部隊上。”
別人不了解臭名昭著的鬼子給水防疫部隊,但是常凌風可是門兒清。要說鬼子給水防疫部隊的毒氣是他們唯一殺手鐧的話,就太小看了他們。因為,鼠疫、傷寒、炭疽、霍亂等細菌病毒的傳播才是更加可怕的。
常凌風道:“眼下,我們要特別注意飲用水水源,必須24小時派人值守,防止鬼子給我們投毒。同時,要盡量少跟外界接觸,防止感染病菌。”
劉一刀等人雖然不知道細菌病毒的具體致病和傳播原理,但是鼠疫、傷寒、霍亂的症狀和後果是知道的。
趙治家眨眨眼,想了想道:“我記得近十年之間,哈爾濱地區一共爆發過三次大型霍亂,三次染及霍亂人數共達到一萬二千多人,其中死亡共七千多人。霍亂的流行對民眾及社會帶來了極大傷害,不僅使染疫者身體飽受霍亂疫情所帶來的痛苦,且也使健康民眾人心恐慌,談虎色變。”
劉一刀道:“我聽一個部隊裡的老夥計說啊,十八年前滿洲裡發生了鼠疫,很快傳至北滿中心哈爾濱。之後疫情如江河決堤般蔓延開來,不僅橫掃東北平原,而且波及河北、山東等地,那場鼠疫卷走了6萬余人性命。”
兩人這麽一說,指揮室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常凌風道:“咱們現在本來就在地下,沒有太陽照射,地道裡陰暗潮濕,蛇蟲鼠蟻也多,這樣的環境更加適合病毒傳播,更加需要加倍小心。”
這是常凌風最為擔心的,如果鬼子真的使用了細菌,那獨立團和七星鎮的老百姓很可能就會遭到滅頂之災。
地道戰固然用毒氣、水淹、火攻、煙熏的辦法不能奏效,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沒有破解之道,當細菌病毒通過水源、食物甚至人和動物活體的傳播開來,不僅會讓躲在地道裡的軍民發生感染,就是周圍的村鎮的鄉親們也得跟著遭殃。
要知道,鬼子們還指望著老百姓種莊稼收糧食養活他們呢,如果這方圓八百十裡的成了無人區的話,鬼子實際上也不合算。但是既然鬼子真的要展開細菌戰的話,足以說明他們已經到了喪心病狂地步,也恰恰說明了獨立團在鬼子心目中的重要性。
林鳳問道:“團長,如果鬼子真的發動了細菌戰的話,我們獨立團的官兵還好說,但是那些藏在地道裡的鄉親們呢?他們怎麽辦?”
常凌風何嘗不知道眼下最為棘手的就是這些鄉親們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七星鎮的人口密度越大,感染細菌病毒的幾率就越大。
常凌風沉思片刻道:“現在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小時,政委,你馬上帶領一營、二營、四營組織鄉親們連夜從地道中緊急疏散到後山去,地道裡留下偵察營、工兵連和特戰隊的一部分就行,人越少,這裡就越安全,只要我們處置得當,鬼子的陰謀就不會得逞。工兵連立即將能堵上的出入口和排氣口全部堵上,保證地道裡的空氣夠我們一個多營的人呼吸就行。”
林鳳沒有說話, 他很清楚常凌風他們留下來意味著什麽,一旦鬼子發動細菌戰,留在地道裡的人將首當其衝,這些官兵很可能成為犧牲品。
劉一刀道:“凌風,讓我留下吧,你還有更多的部隊要指揮!”
王成也堅定地道:“團長,讓我留下來吧,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接受過防生化攻擊的訓練!”
每個人都知道留下來將面對更多的危險,但是沒有人退縮,大林、孫萬飛、王三炮等營連主官紛紛要求留下來。經歷過多次的血與火的考驗之後,他們都知道,這是戰爭,必定殘酷,面對敵人,只有戰鬥,沒有退縮!
時間緊急,常凌風最後一錘定音,就按他剛才說的辦,唯一的變化就是讓王成留下來,畢竟接受過專門訓練的是不一樣的。
作戰決心下達之後,原本靜寂的地下空間裡頓時就開始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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