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上九點半的時候，曹瑞星還沒有傳來消息，這更加讓李瑞曉感到左立不安，擔心是不是曹瑞星會出事。又等了十多分鍾，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便去找張山，讓張山給自己派幾個人去接應曹瑞星。張山欣然同意，並且提出要親自帶人行動。

　“張山，我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現在距離我們約定時間已經晚了半個小時了，會不會出什麽事情啊?”李瑞曉擔憂地說道。

　“應該不會吧，這次站長親自出馬，他平時謹慎的很，比我們考慮的也周全，而且還有會長和參議的身份作為掩護，即使遇到鬼子的盤查也不會太為難他的。我的考慮是之前我們搞出來的動靜太大了，鬼子現在成了驚弓之鳥，路上的盤查相對多一點也是正常的。你不用太擔心了，也學我們一會就能接到他們了。”張山寬慰說道，他知道這批電台對於情報科和李瑞曉十分重要，李瑞曉如此的焦慮也在情理之中。但正如剛才他說的那樣，曹瑞星和電台雖然沒有及時出現，但是出事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而且城裡一直沒有響起槍聲，這也從側面說明曹瑞星和運送電台的人沒有和鬼子遭遇。

　兩個人帶著四名手下出來，大街上冷冷清清的，為了應付軍統殺手的偷襲，日軍除了調整了巡邏部隊的兵力、路線之外，還施行了宵禁的政策，九點以後禁止民眾外出上街，只有持有特別通行證的人才可以自由同行。曹瑞星有特別通行證，但是李瑞曉和張山都沒有，所以只能選擇避開鬼子的巡邏路線，這樣一來，時間上肯定是多耽擱了。

　他們一路沿著預定的接應路線，在西河沿一帶終於發現了曹瑞星的車，這裡相對來說比較的偏僻，這輛車開得很慢，慢的有點超乎想象，李瑞曉和張山同時感覺到有些不對了，張山在暗處對李瑞曉道:“先不要急著過去，看看情況再說。”盡管知道這輛車是曹瑞星的的，但是車裡面坐的是不是曹瑞星現在還難以判斷，非常時期任何的一個疏忽都可能導致不可彌補的損失。

　李瑞曉想想張山說的也對，便暫時沒有動地方，這時候，前方的轎車忽然停了下來，車門緩緩打開，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身形正是曹瑞星。

　李瑞曉便立即朝著車子的方向走去，低聲說道:“站長，一切都順利吧?”

　曹瑞星似乎早就發現了李瑞曉，因此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而是說道:“順利，貨全部在車上！”

　李瑞曉聽說貨都平安地接回來，便放下心來，向橋車的後面看去，並沒有發現自己派去接應的人，便將目光落在了曹瑞星的臉上。

　曹瑞星抬眸看了看李瑞曉，聲音低沉而沙啞:“不用看了，我讓他們去執行別的任務去了，臨時有個事。”

　張垣站所有的人都歸曹瑞星調配，這麽安排，李瑞曉自然也無話可說。

　“就你自己來的?”曹瑞星疑惑地看著李瑞曉的身後，他在車裡明明看到了跟著李瑞曉一起來的還有人，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讓車子緩緩地行駛。

　“哦，張山他們也跟著來了，就在那裡！”李瑞曉回頭去叫張山，但是讓他趕到奇怪的是，張山並沒有回應，他跑回去一看，原來藏身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人。

　“站長，剛剛他們還在這裡呢！”李瑞曉十分詫異地對曹瑞星道，“怎麽一轉眼的時間就不見人影了呢?”

　“好了，先不管他們了，上車吧！”曹瑞星說道，“反正這車裡也坐不下，讓他們暗中保護也好。”

　“是！”李瑞曉雖然覺得詫異，難道張山和曹瑞星之間已經有了默契，但是他也沒來得及多想就跟著曹瑞星上了車。車子緩緩地啟動了，朝著張垣站的方向開去。

　“站長，你們一直不來，我很擔心，以為出什麽事情了。”

　“沒什麽事情，還是鬼子的盤查多了一些。”曹瑞星說道。

　“沒事就好！”李瑞曉說道，“回去之後立即將電台調試一下，盡快投入使用！”

　“是！”即使不用曹瑞星吩咐，李瑞曉也會迫不及待的調試新電台了。

　之後，便是一段時間的沉默，忽然之間李瑞曉看到了開車的司機，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個司機竟然戴著一頂帽子，司機的名字叫作劉鐵柱，一直跟著曹瑞星，自然李瑞曉和他也比較熟悉，他忽然想起劉鐵柱曾經跟他說過最討厭戴帽子了，而現在……聯想到今晚曹瑞星的異常反應以及張山無緣無故的消失，李瑞曉不禁狐疑起來。

　他不動生色地看了看一旁的曹瑞星，只見曹瑞星緊閉著雙眼，似乎有些疲憊。

　忽然之間，李瑞曉靈機一動，對前面的司機說道:“小劉，前面停一下，我回去拿點東西。”

　即使只是看了小劉的一個背影，李瑞曉也明顯地感覺到了司機愣了一下，人都是有本能的反應的，李瑞曉看到前面的那個司機在聽到自己說話的時候明顯地身體繃直了，這時聽曹瑞星說道:“瑞曉，你在毛毛匠巷的房子還習慣吧?”

　曹瑞星自然知道李瑞曉住在什麽地方，而這個地方小劉也知道，但是這個司機卻不知道，也就是說這個司機根本就不是小劉。

　李瑞曉頓時便緊張了起來，出事情了！

　他的手緩緩地伸向了腰間，那裡插著一把手槍。

　沒想到的是，手剛剛伸到了腰間，就被曹瑞星一把按住了，緊接著脖頸處狠狠地挨了曹瑞星一記手刀，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恍惚間看到了前面那個司機回過頭來，那張面孔確實不是小劉，只是時間已經不容他多想了，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

　毛笠英壽已經來到了辦公室之中，對面的沙發上坐著兩個男人，兩個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

　毛笠英壽拿起電話打給了憲兵隊隊長黑田羽，讓他感到失望的是，憲兵隊那裡也並沒有好消息傳來，岩黑秀夫他們兩個人依舊還沒有找到。

　“好的，我知道了，這件事給你添麻煩了，不過，還請憲兵隊繼續加大搜索力度，拜托了。”毛笠英壽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隨後，毛笠英壽將目光落在了辦公桌對面的這兩個人的身上，說道:“陳桑，尹桑，怠慢二位了，今天的事情多虧了你們，只是我這裡還有事情要忙，就暫時不能陪著兩位繼續談了，我會讓我的手下對接這件事，你們有什麽需求直接跟他說就行，我們會盡量地滿足你的要求。”

　那個姓尹的男人站起身來:“課長閣下客氣了，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另一個姓陳的男人雖然也站了起來，但是他的臉上面無表情，如果不是臉上的傷痕還有新鮮的血痂，會讓人誤以為這是個僵屍一般。

　兩人告辭出了毛笠英壽的辦公室的門，姓尹的男人一直在躲避著姓陳的男人的目光，他走得很快，似乎並不想和身後的同伴一起，但是姓陳的男人兩步就追了上來，將他攔住，不由分說一拳打在了姓尹的面門上，頓時就將他打得口鼻鮮血直流:“姓尹的，老子被你害死了，我今天要殺了你！”

　姓尹的男人擦了擦鼻子裡流下的鮮血，苦著臉說道:“老陳，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夠了，若不是的話，我怎麽可能會答應他們的條件，你讓我身敗名裂！”姓陳的一邊說著一邊揮拳再次打向了姓尹的男人。

　姓尹的自然也不甘就這麽被動，兩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特高課辦公樓裡不時地有人走來走去，但是他們眼神冷漠，根本沒有人上來勸阻兩人，任由兩人廝打。

　一開始的時候，姓尹的還處於被動狀態，但是很快，形勢便發生了逆轉，姓陳的在體力上不如姓尹的，被死死地壓在了地上，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

　姓尹的掐著姓陳的脖子說道:“老陳，我剛才已經說了，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咱們哥倆都認命吧！你就是不為你自己考慮，一家老小總是要考慮的吧?”

　姓陳的臉色漲紅，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突起，喘著氣說道:“呸，姓陳的，要不是出賣了老子，老子如何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老子就是死了，老家也會撫恤老子的家人，可是你硬著拉著老子下水，現在老子成了漢奸，說不定哪天就會被人打黑槍暴屍街頭，你以為是救老子……”說到最後的時候，從一開始的憤怒變成了泣不成聲。

　姓尹的男人看著他的同伴，鼻子也是微微一酸，當初他被捕投降給鬼子的時候的心情也是這樣的，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慢慢地變得麻木了。

　在亂世之中，每個人都是苟且地活著，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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