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知道會有此問,也不客氣,就侃侃而談。
“為將而不識天文,不通地利,不知奇門,不曉陰陽,不看陣圖,不明兵勢,是庸才也。”
“豐於三日前已算定昨夜有大霧,因此敢任三日之限制。公瑾叫我三日辦完,工匠料物,均不應手。封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還好幸不辱命,此刻可以交差了”。
劉封這一說,眾人可就蒙圈了。
這是怎麽回事兒,怎麽這話跟孔明的一模一樣?難道兩人事先約好的?不可能啊。
孔明心裡早有了草船借箭之計,明知陸豐造不出那些船來,所以才拉陸豐下水,想借大都督之手,除掉陸豐。
兩人已經勢同水火,怎麽會在一起商議呢。
“太白,大都督之意,是想知道你如何在那時去借船的”?
魯肅又出來當義務助攻。
“此事還是我來說吧”。
沒等劉封開口,孫尚香搶先說話。
“三日前,太白已經算定,孔明先生會用草船借箭之計。所以便叫我們暗中準備,專等孔明和子敬啟程,我們就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面,只要他們借箭離開,我等就劫擊曹營的巡江船”。
“郡主是說,太白三日之前就已經知道孔明的計謀”?
魯肅簡直難以想象,竟會有這樣的事情。
“是啊,否則怎麽會算計的這麽精確?這不就是借了孔明先生之勢嘛?孔明先生,謝謝你成全啦”。
此話由劉封說出來,別人或許還會以為他說謊。
但由孫尚香說來,眾人自然就覺得可信。
孔明的謀略,盡在陸太白掌握之中。
陸太白的謀略,孔明卻一無所知。
本來想害了陸太白,沒想到自己反而成全了人家。
人家就一直在他身後跟著,不知不覺地把船弄到手,他回來竟然還問陸太白的船造得如何?
究竟誰更勝一籌,已經高下立判。
孫尚香的口才很不錯,一番話說的繪聲繪色,就連劉封聽得都特別舒服。一時間把此前孫尚香的不好全都忘了,竟然覺得這個人很不錯。
他們這邊是高興了,周瑜那邊則是臉白一陣子,黑一陣子。
自己本來想除掉孔明和陸豐兩人,好不容易找了造箭和造船兩個借口。
本來以為兩人根本沒有辦法交差,正好借機將兩人除掉。
沒想到先是孔明草船借箭,後來這個陸豐更加逆天,竟然連孔明的一舉一動,都事先了然於胸。
對於自己要除掉這兩個人,別人雖然不敢說,但在心裡卻覺得他做的過分。
孔明現在怎麽說也是盟友,現在就下手,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陸豐雖然談不上盟友,但也算不上敵人。
再說那軍令狀,立的也實在勉強,任誰看了,都是故意在尋找借口。
現在不僅沒殺了人家,反而自己倒成了笑話。
少年得志、心高氣傲的周瑜,哪裡能忍受得了這種情形?
“還有一件事情,倒是要叫你們知道。太白的詩賦,更是一絕,這是在繳獲曹操巡江船之後,太白的即興之作,我給吟誦一遍,定叫眾位聽的振聾發聵”。
孫尚香獲得大勝,自以為立下了大功,在眾人面前更加得意,把一首詩念得聲情並茂。
“大都督,孔明先生,這是陸太白手書的詩作,送你們一人一份,回去之後,慢慢賞析”。
周瑜和孔明其實沒認真聽詩,
他們此時連殺了劉封的心都有,哪裡還有心思去欣賞劉封的什麽詩作? 但郡主當著眾人的面兒給他們,也不好拒絕,隻好接過來看看。
這一看,也不禁吃驚。
尤其是周瑜,看到“是非成敗轉頭空”以及“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的字樣時,立刻聯想到自己的窘境。
腦袋翁地一下,眼冒金星,喉頭一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大都督,大都督……”。
眾人急忙就去攙扶周瑜,擁著回中軍帳,找醫官救治。
孔明這邊開始還比較鎮靜,等聽到劉封在幾天前就知道自己的草船借箭計劃時,這才心裡震驚。
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是真的。
自己最為得意的草船借箭謀略,雖然成功了,但是被劉封這麽一攪合,反倒顯得平淡無奇。
劉封借著他的計劃,順便搶了曹操的船,才是神來之筆。
加上自己拉劉封下水,更是成了小人之舉。此刻再見劉封的詩詞,更是讓他震驚。
他到底是什麽人,才能寫出這樣的大作?
就在他茫然之際,劉封走到身邊,悄悄地跟他說話。
“軍師,你此刻該知道了吧,二十艘艨艟戰船,就跟在你的身後。我若是發起攻擊,你此刻早就在江裡喂魚了。”
“看在你對義父忠心耿耿的份兒上,此次就饒過你。實話告訴你,你不是我的對手。若是不服,就放馬來戰,隨時奉陪”。
劉封說完,昂然而過。上了陳三狗的馬車,坐到棺材上,向驛館駛去。
陳大狗,陳二狗兩兄弟,一左一右,小跑著跟上。跑得輕松快樂。
想著今天短暫的風光和隨後的丟臉,加上昨晚一夜未睡,孔明腿一軟,坐到地上,大口喘氣。
“先生無妨吧”?
從臥龍崗一直就跟著的書童,過來攙扶孔明。
孔明爬起來, 四下一看,江東的人都走了。
看看江面上那些正在拖船的軍士和正在整理箭支的軍士,孔明感到是對自己的莫大嘲諷。
“走吧,回船上去”。
孔明向自己在江邊上的小船走去,有些步履蹣跚。
周瑜吐了口血,很快就好了。
醫官來看了之後,也不過說些急火攻心,戒躁製怒,安心靜養之類的話。
周瑜留下魯肅和孫尚香、徐夫人、程普,叫別人退下,又詳細地打聽了諸葛亮和劉封的行事經過。聽完後久久不語。
孫尚香和徐氏走了,剩下了周瑜、魯肅、程普三人。
“子敬,德謀,這兩人的膽識謀略,你們已經清楚,你們說,如何處置他們為好”?
“大都督,索性我帶兵去殺了他們,一了百了”。
程普的辦法,簡單快捷。
“不可,他們剛剛立下功勞就殺了他們,未免叫人心寒,有損我們的聲望,殺之不祥。”
“若是就這樣殺了孔明,就把劉玄德推向曹操一邊”。
“德謀,子敬說的有理”。
“公瑾,孔明早晚要回到劉玄德那裡,這裡留不住他。至於陸太白,我倒是有一策,叫他為我所用。”
“子敬有何良策”?
“徐夫人守製已經超過三年了吧”?
“子敬,你是說,撮合陸太白和徐夫人”?
“正是如此”。
周瑜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開口。
“陸豐來歷不明,不能草率行事。此事暫且押後,待破曹之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