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庵,就在江邊不遠的地方,背靠西山,面向長江。
從風水角度來看,這是個風水不錯的地方。
不過,這裡隻適合有道之士清修,並非追名逐利之地。
劉封在門口看了一下,了解了這個院落的大致形製,推門走進院中。
“先生找誰”?
一個書童上來。
“龐統龐士元”。
“敢問先生何人”?
“陸豐陸太白”。
“先生稍後,待我進去稟報”。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來歲左右的人出來,老遠地就熱情打招呼。
“可是陸太白乎?久仰大名,正要前去拜訪,不曾想今日光臨寒舍,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來人正是龐統。
“冒昧前來打擾士元,還望海涵”。
寒暄施禮進屋,分賓主坐定,書童沏了茶。
“今日雖然初見,太白大名,卻早已如雷貫耳,三江口勸降,曹營借船,卦戰群英,尤其那八隻老鼠一卦,堪為經典。便是統聽了,也無限神往”。
“士元謬讚,些許小事,雕蟲小技,比不得士元做的都是大事”。
“太白此話怎講?統只在這西山庵裡,一心讀書,於亂世之中,尋一安靜之地,並無入世之心”。
這幫家夥,一個個的,明明胸懷野心,追名逐利,偏偏都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動不動就玩兒隱居遁世、失蹤逍遙當宅男這一套,跟諸葛神棍玩兒的都是一個套路。
“士元若是無心入世,不知給周郎獻上火攻之計之人,又是何人?”
“士元若是無心入世,不知給曹操獻上連環計的,又是何人”?
“士元若是無心入世,不知給徐元直獻上遠去避禍之計之人,又是何人”?
龐統忽地站了起來。
“你到底是何人”?
“陸太白啊,莫非先生不信”?
“這些事情,極為隱秘,太白又是如何得知的”?
“瞞得了天,瞞得了地,瞞得了孔明,瞞得了曹操,卻瞞不過我陸太白”。
唉,跟這幫家夥說話,就是兩個訣竅。一是往死裡吹,二是故弄玄虛。
越是這樣,他們才越覺得你本事,才越佩服你。
“至於豐如何知道先生之事,豐既然能知孔明草船借箭之計,又能卦戰群英,些許小事,掐指一算,盡在心中,又有何難?如若不信,先生不妨出個題目,試上一試,便可知曉”。
龐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太白說笑了。統對太白佩服的五體投地,豈敢再試?太白並無惡意,統又何必隱瞞?”
“不錯,太白所說之事,都是統所為。”
“士元坦坦蕩蕩,庶幾可言大事”。
“太白有話盡可直言,統洗耳恭聽”。
“此次前來,是想請士元陪同,一起前往曹營走一遭”。
“去曹營?莫非太白對周郎心生怨恨,想投奔曹操乎”?
“非也,曹操如今雖然勢大,但不久之後,必然敗於吳侯和劉皇叔之手,引兵北還。況且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令人頗為不恥,太白逍遙自在之人,怎麽肯身事曹操”?
“既然如此,太白意欲何為”?
“不過為錢而已”。
“為錢?以太白的造詣,天生便具隨身財,想要錢,到哪裡沒有,何必非要到曹操那裡”?
所謂“隨身財”,是五術江湖上的說法。
指的是五術人士,全憑一張嘴吃飯,不像商人那樣,出門需要攜帶本錢。
只要帶著一張嘴,無論走到那裡,隨便立個攤子給人算命,就能賺錢。
“只有曹操才給得起我的價錢”。
“太白想要多少錢”?
“黃金三十斤”。
“三十斤便是三十萬錢。如此價錢,除了曹操,確實沒有幾個人能出得起。不過,太白憑什麽要曹操給你這麽多錢”?
“續命,三十年壽命”。
“續命一說,虛無縹緲,曹操雖然經常頭疼,但精明無比,不會上當”。
“豐自妙計,叫他言聽計從”。
“要我做何事”?
“不用做何事,只需將豐引薦給曹操,並說我是於吉的弟子便可。其余之事,豐自有安排”。
龐統又站了起來,走了兩圈兒,然後坐下。
“好,統便帶太白走上一遭。雖然不知太白能否達成心願,但親眼目睹太白誆騙曹操一回,也是一件快事。此事若成,太白必將名揚天下”。
“士元不怕受我牽連麽”?
“哈哈哈,太白都不怕,敢於以身犯險,統又有何懼哉?太白若是想死,在何處不能死?何必非要到曹操那裡送死”?
“知我者,士元也。士元放心,你我定將全身而退,滿載而歸”。
到曹操那裡弄錢,也是劉封被逼無奈的選擇。
赤壁之戰即將開戰,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出海,前往遼東。
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盡可能的搞到更多的錢。
由於連年戰亂,各地私人鑄造錢幣風行一時。
私鑄錢大小不一,成色不足,幣製混亂,物價飛漲,通貨膨脹嚴重。
有的時候, 到集市上買東西,甚至要用車推著錢去。
正是由於這種情況,許多時候人們不得不用實物交換這種最為原始的交易方式。
本來黃金還能做大額交易的支付手段使用,但是,東漢以來,黃金大量外流,很多黃金都落到了安息商人的手裡。
金銀要想作為貨幣使用,必須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有足夠的供應量。
這個時候白銀還基本上沒有作為貨幣使用,黃金的數量又太少,所以一般情況下,黃金只能作為首飾等奢侈品應用。
因為應用范圍狹窄,流通性差,此時黃金並不值錢。
等價的糧食和黃金,此時叫人選擇,十個人有九個人會選擇糧食或者布帛,也不會選擇黃金。
劉封之所以要黃金,一是曹操手裡有,二是曹操能夠舍得。三是他將來到遼東的時候,便於攜帶。
黃金在這裡雖然不值錢,但是到了港口之處,跟海外商人有交易的地方,還是黃金值錢。
之所以找到龐統,一是龐統給曹操獻上連環計,對於曹操的水軍訓練,看來比較有效。他在曹操那裡目前還受到信任。
二是他在周瑜、魯肅這裡吃得開,跟龐統一起走,周瑜比較放心,將來還能回到江東來。
三是以龐統的性格,喜歡這種刺激冒險的遊戲,玩兒的就是這種心跳的感覺。
能夠把曹操這樣的大人物玩弄於鼓掌之上,會讓他有一種成就感。
在這一點上,龐統跟諸葛亮有共同之處,這是他們這種出身寒門,又想揚名立萬的人的共同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