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過了十來天,身體已經感覺略有僵硬的鍾衍終於能下床走動,關節也可以活動活動了,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沒成想這羊胡子的藥竟然如此好用。
關節骨頭還是略有酸澀,腳踩在地上給予關節的壓力可不小,這幾日湯藥沒斷,喝下去卻沒有原來吃大藥的那種舒爽,但是鍾衍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滋潤,好似變得輕快了一些。
桓褚扶著鍾衍在兵院裡溜達,舒緩舒緩身體,雖然身子不甚爽利,但是臉色卻是透露出生命飽滿的氣息,甚至比受傷之前還好那麽一點點,這讓桓褚對羊胡子的藥感到驚奇,以前都是隻認為治傷不能去根,只能靠著補藥來消耗,沒想到羊胡子的醫術竟能到如此地步。
今日太陽甚好,兵院的院落總體是圍成一個圓形,最中間有個大圓形演武場,日常的操練都在那裡,桓褚帶著鍾衍往那邊去,關鍵是那邊兒寬闊,而且離鍾衍的院落不遠,那邊的地方足夠鍾衍溜達好久才一個來回。
路上倒是沒碰見人,估計都在演武場,演武場雖然都是製式裝備,但是齊國絕對在這上面下了本錢,檔次跟各個勳貴子弟手裡的也就差那麽一籌,而且製式不限量,想想這耗費得有多大?而且差這一籌,也不是很影響手感,反正不是自己的不心疼,不用白不用啊!
斷胳膊斷腿兒的都送走了,所以現在兵院也就剩下五十來個人兒,其余的肢殘臂斷的,稷下學宮是不介意,但是大家都是勳貴,關鍵還是面子上過不去啊,就算斷了根兒指頭的都走了,傷疤是男人的軍功章啊,回去也都有的交代。
演武場鍾衍遠遠的瞅著就是一片火熱,有拿著木劍對砍的,有拿著帶箭頭的練準頭,也有蘸了白灰吊著對射的,看的鍾衍是心癢難耐,恨不得自己好了,也來一出兒,讓桓褚好好調教調教自己的箭術。
等鍾衍走到跟前兒,這整個演武場五十來號兒人直勾勾兒的盯著鍾衍,項燕倒是沒在這兒,不知道幹嘛去了,倒是有個陌生的面孔,鍾衍估計這就是趙國的宗室趙歇。
趙歇還算是個孩子,雖然華貴的袍服在身,天生自帶傲氣,但是當全場都靜默,隻瞅著一個人,那種氛圍,讓他嫉妒,讓他不爽,那種深藏在每個人眼裡的敬畏,又讓他感到害怕,這個善於揣摩人心的小孩,卻不懂如何去使用這項優勢,或許是經歷太少了。
鍾衍也懶得搭理這群人,只是為了來溜達溜達,順便看看演武場,為了以後好好訓練做個準備,這麽被人瞅著也是難受。
桓褚可不知道,老桓覺得強者就應當享受被敬畏,被崇拜的那種感覺,公子雖然全身險些被錘個稀巴爛,但是氣度跟戰力,那都是挑不出毛病來的,況且為了朋友的那種精神,在這個戰國時代,眾人也要稱一聲“好”!
鍾衍掃了掃,田光也不在,這廝最近挺神秘的,除了來看看鍾衍就是到處往外院跑,就跟談戀愛的小青年兒一樣,不過看那表情又不想,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鍾衍也不想多問。
鍾衍走近射箭的那區域,趙歇也在那邊兒,這邊訓練的有二十來號人兒,見鍾衍過來,除了趙歇,紛紛放下手頭的東西,原地站立不動的行了一禮,“見過公子衍。”站立不動並非不禮貌,只是為了顯示鄭重自己自己的尊敬程度。至於那種跟哈巴狗一樣兒的過來見禮,那得有多狗腿,他鍾衍自認為還沒有牛逼到一國重臣的程度。
鍾衍朗聲一笑:“諸君安好,十幾日不見,諸君氣色更勝往昔,某手臂略有不適,這禮改日再回,諸君莫怪!”
眾人紛紛作揖口稱“不敢”、“公子自便之類的話”。
看的趙歇甚是嫉妒,他從來沒得到過這麽多人的敬畏!別人只是看在他的身份上才對他客氣,但是那不是尊重!
趙歇那扭曲的小臉兒鍾衍早就注意到了,不過他總不能去欺負小孩子吧,跟一個八九歲的這還真就裝不起來,欺負起來也沒有快感,還是等長大了慢慢欺負吧。
在這裡待的著實無趣,鍾衍想去看一看羊胡子,據桓褚說羊胡子的藥店不大,求藥的卻是不少,田光還問過羊胡子為啥不把藥鋪擴大一些,卻被羊胡子賞了個白眼,討了個沒趣。
桓褚喚來一輛牛車,跟車夫二人小心的把鍾衍扶上去,由桓褚駕著車,往坊市去了。
牛車也就屬於那一般簡陋些,若不是桓褚抱了一床錦帛被子,鍾衍就得癱坐在這冷硬的牛車上,非硌得慌不可。
這牛車別說連一個布簾子都沒有,整個就是露天的,這邊兒的馬車比較貴,能省著點兒就省著點兒吧,鍾衍還想做個買賣,再加上鍾衍還想吹吹風,也就這樣了,沒成想太陽有點兒扎眼睛,曬的鍾衍眯眯眼。
就這麽挨了段時間,終於到了坊市,在坊市口找個人兒幫忙看著車,那個時代都有泊車的小弟啊,鍾衍長歎,跟個架子似得就給桓褚扶著去了羊胡子的藥鋪前。
羊胡子的藥鋪比較偏僻,但是在藥鋪門口的車馬了不少,鍾衍早就想到了這一層,讓桓褚扶著左拐右拐的就進了那個小門兒。
發現整個櫃台就一個按著竹簡上的方子抓藥的小孩兒,羊胡子隔著一層珠子簾子在內屋給人看病,剩下的人都擱在外邊等著,求藥的跟小孩說,乖乖的交足了金子,拿著一個個的小土瓷兒瓶跟揣著了不得寶貝一般。
鍾衍看的目瞪口呆,幾倍重量的金子換土瓷瓶兒加那一點點兒藥,醫生真黑啊,收費標準是不是高了些!
還有這真是學宮給配的醫者?娘的學宮有這麽有錢?就算有這麽有錢,它能有這麽關心自己給自己配一個這麽好的醫者?
鍾衍是排隊的最後一個,羊胡子開完了最後的方子抬頭就看到了鍾衍,因為拿藥的人著實有點兒多,所以開始根本沒注意到。
羊胡子輕輕帶過鍾衍的手腕,掃了掃脈,有凝神盯了盯鍾衍的氣色,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子笑著道:“小子還聽的勸,按時吃藥,不近女色,還有救還有救!”
鍾衍一陣尷尬,娘的,我四肢都不利落,就一個第五肢,能怎麽近女色,再說了都傷成這個樣兒的。還敢近女色,色是刮骨刀啊,除非不怕死!
“某今日來是來致謝的,多謝先生肯用良藥救某,某今日才能略有活動,不至於在那榻上受那煎熬之苦。”鍾衍正色,勉強拱了拱手。
“莫謝,莫謝,你是學宮的學生,某是學宮的學士,再說你也付了診金,某如何能不盡心力?”羊胡子似乎是心情很好。
“但,謝…”鍾衍還未說完,那小童便道:“老爺,時辰已到!”
羊胡子突然臉色大變,放下手頭的東西,趕忙超後面跑去,嘴裡喊著:“童兒,送客。”
弄的鍾衍滿臉呆愣,娘的,剛才不還好好的?
“砰!”
鍾衍、桓褚呆愣的站在羊胡子的小門兒前,良久,鍾衍一聲苦笑:“老桓,溜了溜了,這醫術高超的醫者,一般脾氣比較怪,吾等改日再來,改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