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我可否這麽叫你?”
“師祖自然可以如此稱呼”鍾衍拱手,在聖人面前還敢拿大?
“阿衍,我傾盡心血培養了兩個徒弟,他們一開始各有不同的身份,一個是貴胄公子,一個是寒門學子,你知道我為何會這樣?”二人坐在榻上,鍾衍看不出荀子的悲喜。
“衍,實是不知。”
“因為氣運,”荀子眼中放出的是那種略帶瘋狂的光,“是氣運!”荀子此時並不像一個聖人,倒像是那市井之中的逐利之徒。
“韓非乃是公子,是韓國的公子,他的學識甚至還在李斯至之上,為何會死?只是因為他有韓國公子的這個身份,在大秦崛起勢不可擋的過程中,他,只能被吞噬,成為大秦氣運的養分,阿衍,你懂嗎?”荀子這個儒門聖人略帶瘋狂,說出了這個秘密,長長的兩行淚水落到胡須上,浸染這花白的歲月。
“阿衍,我一生無子,視這二人如同己出,結果卻是二人鬥殺,終究逃不過這氣運之說啊!”荀子視線散亂,找不到焦距。
“師祖,您乃聖人,儒家唯一的聖人,怎能,怎能…”鍾衍說不出,人定勝天,就算氣運很重要,那,身為儒家唯一聖人,怎能相信這種東西?
“若是說,這氣運之說,乃是兩位聖人同時提出,且在逐步變得真實,你可信?”荀子苦笑,此時的他,是失去孩子的父親,無奈的接受了現實,無奈的接受了那兩個聖人的灌輸!
……
鹹陽宮,勤政殿。
趙高守在門外,方圓數十步只有他一人,今日的風雖大,但是能得到秦王的信任,心裡才是暖烘烘的!
趙高巡視著,走到門前,卻發現門開了一個小縫,憑借他的聽力,絕對可以窺探內中的秘密!
終於,好奇心還是戰勝了一切。
大殿中只有一個老人的聲音,就連嬴政都是在靜靜的傾聽。
“……太公協助周王得了天下,將天下氣運鎮壓了八百年,這已經是一個王朝的極限,故是如今的七雄爭霸,便是新王朝爭奪的開始。”那老者頓了頓,借著往下續下去,“雖然周失去了天下,但是周的氣運卻在向秦傾斜,大王可知為何?”
“鄒衍先生解惑便是。”
“其一是這山東六國容不下這偌大的氣運,其地富饒,養出來的終究是安樂之君,最終死於安樂!”
“至於其二,則是因為秦國先祖與周王室關聯頗密,周視六國為逆臣,獨愛秦也。”
“鄒衍先生一番話確是有理有據,然,孤隻信手中兵鋒,只有大秦的甲士,才是孤稱霸的根本。”嬴政不悲不喜,隻喜歡萬事皆在掌握。
“然大王不得不信,某有一計,可消彌六國氣運之禍,使大秦一統天下,是大王做那真正的天下共主!”鄒衍拜了下去,這一聲幾乎是喊了出來!
趙高打了個哆嗦,此等隱秘怎是他窺探的了,急急忙忙輕輕退了數步,心亂如麻!
不多時,或許只在下一秒,鄒衍打開殿門,拱手對趙高道:“中車府令大人,王上令大人去請尉繚先生過來。”
“喏,且請王上稍待。”
這大殿還是自己看著比較好,此等隱秘,不可為外人知也!趙高跑出一段距離,找到心腹,遣他去請尉繚,自己又急忙的趕回大殿前巡視。
不多時尉繚請來,不知這位傳說中的兵家聖人內藏多少兵甲!
趙高掩上門,不知是如何想的,鬼使神差的留下了一道比剛才還小的縫隙,
足以讓風,把內裡的聲音,輕輕的吹出來。 “……以大秦兵鋒,好好謀劃,數十年之內定能有一統天下的實力,但是最重要的,還是氣運,大王不可否認,氣運是阻礙大王滅六國最大的障礙,不然韓國也不會苟延殘喘到現在。”這是尉繚的聲音,趙高感覺自己頭裡充滿雜亂,很久沒有這麽急促的聽東西了。
嬴政似乎是默許了尉繚的說法。
“臣有一記,可鎮壓天下氣運收為大秦所用!”
“講。”嬴政的聲音也有些急促,沒有誰能抵擋得住天下共主的誘惑!
“每滅一國,大建其原住宮室,納六國王族於其中圈養,再填以其國器,是其拱衛鹹陽宮,數代即可圓融消磨殆盡!”尉繚說的是斬釘截鐵,趙高聽的是汗流浹背,想離開卻又挪不開腳,聽著這等隱秘,卻是駭的肝膽欲裂!
若是鍾衍聽到這個,定會大驚,這便是阿房宮的由來?難怪秦王一不喜奢華之人大興土木!
趙高踉蹌著退開,他不敢聽了。也不能再聽了,再聽下去他怕自己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
等到尉繚、鄒衍出來的時候, 趙高完全是憑借著往日的偽裝行禮,面上不漏痕跡,其實早已心神崩潰!
尉繚、鄒衍二人同行,卻未急著回到自己安歇之處,反而是尋了一僻靜高處。
“道兄,未曾想這嬴政胃口如此之大,竟要十五年之內一統天下,當真是癡人說夢啊。”尉繚一臉譏諷之色。
“未嘗有變數,莫若不用十五年,大秦便可一統天下!”鄒衍一臉憂色,天象已變,不知何處之星位,也是七殺,也是貪狼,也是破軍,甚至有一刻都變到了那紫薇上!
“一統天下?呵,不過是將整個天下表面上團在一起,即便是大秦氣運雄厚,我看他以後怎麽壓的住這六國的氣運!”
“莫要掉以輕心,這天下,還不是他秦國一人的!不破不立,只等秦國打破這個僵局,六國就走重起的機會,死於安樂啊!那便讓六國重走一遍先祖的榮耀!”
“你我用心良苦,不知在六國心中,實是虎狼,願後人可明悟吾等心血!”
這二人,名為為大秦出力,實是想將大秦脫入萬劫不複之地,其心可誅!
再說鍾衍,聽得這氣運之說,心中震撼,這個世界本就奇妙,多了氣運之說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其中之震撼實在是不可說,看著荀子那涕泗橫流的模樣,鍾衍也無法多說,只能靜靜地退出去,給這個老人一個安靜的空間。
就在鍾衍退出去的那一刻,荀子抹乾淨眼淚,看著手上的水珠,輕笑道:“道兄,我見到你說的那個星了,攪動風雲,無論如何,我儒家才是那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