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明法科和明算科都有一名我們書院的學員!”
陳安對今年南山書院參加科舉的人員都很熟悉,一下就看到了榜單中有兩個熟悉的名字。
如果說第一張榜單,還在大家的預料之內,緊接著第二張、第三張……
現場寂靜了!
崔祥看著榜。
第二名,省試第二名,已是極好的成績了,即便是他是國子監的高才,奪冠的熱門,但是能得到這個名次,也足以令他欣慰。
只是……
他赫然看著自己名字之上的陳安,滿臉錯愕。
這怎麽可能。
陳安是什麽情況,他在踢館失敗之後就去打聽了,那不過是一個互助村無父無母的孤兒,也就是幾年前才開始正規學習,還是從蒙學旁聽開始的。
如今居然是進士科狀元!
他已驚訝的下巴都合不攏了。
整個考棚之外,所有人都已經忘記了呼吸一般,像見鬼了似得,看著這榜單。
長孫衝一行人也以為自己看錯了,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眼睛。
而原本興高采烈的人們身軀一震,臉上的微笑,一點點的流失。
安靜……
可怕的寂靜……
進士科這種最重要的科目,狀元是南山書院的,明經科也有南山書院的人高中,至於明算科,三分之二都是南山書院的,明法科也有一半是南山書院的,醫學科一樣有三分之一是南山書院。
整個今年的春閨,也就取一百五十人,南山書院直接拿走了三分之一。
進士科、明算科、明法科和醫學科更是被南山書院拿走了狀元。
這讓其他人怎麽活?
張華長呼了一口氣,大功告成,不枉苦心,南山書院……這下牛叉了。
他回頭,看到一群面帶喜色的學員。
接著,眼角的余光,掃視了一眼一個個錯愕的人。
很快,無數雙眼睛,朝張華看來。
這是何其可怕的眼神啊。
其中有為數不少人,甚至恨不得將張華生吞活剝。
你張華,憑什麽教出了這麽多的弟子,你張華何德何能?你到底憑借的是什麽?
難道是……舞弊!
一定是作弊!
這幾乎是每一個人,心底最深處的想法。
赤裸裸的妒忌,令一雙雙眼睛充了血,變得分外的鮮紅起來。
張華臉上的笑容,卻是一點點的在消失,他能感受到這種被萬千人的眼神殺一遍的感覺。
事實上,張華一丁點都不害怕有人狀告自己舞弊,證據呢?
有證據嗎?
“走,去長安大飯店,今天本院長請客,你們好好的放開肚皮吃。”
張華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留給大家一個背影。
安靜……
這考棚之外,依舊還是安靜的可怕。
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鐵青,這理應是科舉舉辦三十多年以來,從來沒有歡呼的看榜了。
那些本該春風得意之人,現在卻總覺得有些沒有滋味,像是宦官遇到了美女投懷送抱,喜則喜矣,可就是有那麽點兒遺憾,不是味道啊。
那些沒有中榜的人臉色蠟黃,眼裡濕潤了。
想哭,想滔滔大哭,想宣泄一場。
可沒等他們來得及哭,身邊卻有人滔滔大哭起來。
“天哪!我的銀子……”長孫衝旁邊一個公子哥捂著自己心口,如殺豬一般嚎叫:“我一萬貫,那是我爹的棺材本,造孽啊,這是造了哪門子孽,我……天哪……我爹會打斷我的腿啊!”
那哭聲,真是悲慘淒切,那嚎叫聲,要衝破雲霄。
可他們這一哭,情緒卻是會傳染的,那些輸了錢的,
原本就心痛的要死,暗暗的抹著眼淚,有熱情奔放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索性也放聲大哭。那些名落孫山的讀書人,本還想顧忌一些斯文,雖是臉色僵硬,無法接受,而如今,情緒卻也渲染出來,跟著濤濤大哭!
“天哪……”無數對老天爺的聲討,震驚九天,抱頭痛哭的人,淚滿衣襟,有人哭的抽搐過去,倒地不起。
搞得周圍負責維護秩序得金吾衛一臉懵逼!
往年都不是這樣的啊。
四處盡悲歌,便連那些僥幸中了的人,鼻頭也是一酸,竟也不知是是悲是喜,似乎……
金榜題名,也成了無法炫耀的事,於是灰溜溜的自人群中表情凝重的出來,回了自己的客棧,閉門謝客。
而有些反應快的人,卻是在想要不要也讓家裡的兄弟拜入南山書院,
……
太極宮。
今日是放榜的吉日。
不過,這榜是直接從考棚中放出去,此前考棚是禁絕人出入,所以即便是宮中,也得派人去看榜,誰也別想事先得到內幕消息。
掄才大典, 是統治者歷來所看重的,每年的春閨,都是極其重要的,特別是貞觀朝重視科舉。
李世民之前就和張華深入的交流過了科舉的好處,他自然是深諳人才不可多得的道理,所以他一大清早,便頭戴通天冠,穿著冕服,在禦書房裡等著。
這可是科舉制度改革以後第一次考試,對今後的影響是很大的。
所以今天即便是從天下各州縣送來的奏折,李世民此刻也沒心思去署理了。
畢竟,相比於各州各縣雞毛蒜皮的事,有什麽事及的上這科舉盛會?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孔穎達等人,俱都在此。
李世民幾番問了時辰,不由顯得焦慮:“還未放榜嗎?吉時都已過了,怎麽這樣慢?”
“陛下。”小宦官道:“已派人去催促了,若不耽擱,只要榜放出來,便會立即送來。”
“嗯……”李世民便又看向杜如晦,道:“克明,按照你的分析,這今年進士科的頭名應該是崔祥無疑咯?”
“臣有五成把握,不過,陛下應當也知道,江南道,還有淮南道兩地的貢生,也都是大才,歷來科舉的狀元,都是出自這兩地。”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點頭:“是啊,這江南道,文風鼎盛,確實非同小可,朕以往倒還未必有此見識,畢竟諸卿同朝為臣,為朕分憂,竟不知,這臣子之中籍貫各有不同。”
李世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可今日很奇怪,依舊還是沒有奏報來,李世民雖是有耐心,卻還是有些忍不住了:“再去問問,榜放出來了沒有,加急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