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的時間,不長,才十五分鍾。對於一場戰爭來說,十五分鍾是短暫的也是漫長的。
西陵城之前是江夏郡的郡治所在,城高池深。而且自從黃祖與江東結怨還吃了幾次虧之後,黃祖就把自己從西陵搬到了南新,隨後黃祖還幾乎把西陵城打造成了一個軍事城池。為了抵禦江東的精兵猛將,各種各樣的防禦工具應有盡有。
而在西陵擔任一把手的更是黃祖的兒子,黃射。
之前說過,黃祖家族也算是江夏郡的名門望族,可黃祖這個人卻不怎麽樣。然而,不能忽略的卻是黃祖的這個兒子,確實有點本事。
早在太史慈領兵越過江夏邊境的時候,黃射就接到了江東入侵的消息。當機立斷,黃射立刻將從邊境線到西陵城之間所有的士兵、糧草、器械收縮到了西陵城。
黃射知道,自西陵城往東全是城高不過一丈半多的小城,要想憑借著這樣的小城擋住江東兵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若是分散力量被江東兵各個擊破對於己方士氣的影響也是巨大的。索性黃射將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了一點上,集中所有的力量與江東大軍決戰。而且與此同時黃射還向南新城發去了示警和求援。
當太史慈領著四萬人馬抵達西陵附近的時候,其實黃射沒有想到太史慈會走的這麽快,所以才有些手忙腳亂。可經過一夜的調整之後,此時的黃射現在城牆上,意氣風發!
黃射看看女牆後面堆積成山的羽箭、灌滿了大缸的熱油、明亮的刀槍、沒有任何懼意的士兵……
黃射堅信,長了不敢說,十天半個月的,自己還是能堅持的住的。
所以,太史慈給黃射預留的那一刻鍾,是非常快的。快到黃射恨不得城外的江東兵現在就趕著過來送死。
一刻鍾時間剛過,城外江東兵的大陣裡立刻就響起了戰鼓的轟鳴。戰鼓響過一通之後,太史慈身後的令旗一揮,一聲悠長的喊聲響起,“結陣!”
隨即,排在最前面的一衛巨盾手立刻提起身前的巨盾,向著兩側不斷地延伸。於此同時,在他們空出來的地方,由後面的刀盾手立刻填補上。而且,這次太史慈所帶來的攻城器械也是緩緩的往前移動著。尤其是在最後面的投石車。
然而,由於江東兵故意在調陣的時候激起地上乾燥的塵土,所以在第二通鼓響完之後的這短時間裡,在城牆上的黃射根本看不清楚城外江東兵的軍陣到底變成了什麽樣。
隨著第三通鼓的響起,黃射聽著城外的江東兵陣中似乎沒了什麽大的動靜。漸漸的灰塵落在了地上。江東兵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最前面是三排整整齊齊的巨盾陣。巨型盾牌,能把人整個身體都擋在裡面的大盾牌一塊接著一塊,幾乎沒有任何的縫隙。在他們的後面是同樣三排卻被分割成了幾塊的的刀盾手,他們舉著手裡的圓盾頂在頭頂上,與前面的巨盾正好組成了一個個的頂棚。
而把刀盾手們分割開來的東西就是那一架架高大的雲梯車和兩架撞城車。然而,黃射眼睛的聚焦點卻不在這裡,而是在刀盾手後面的那十架奇怪的東西。
“公子,那難道就是古籍中提到的投石車?”城牆上,黃射的幕僚忍不住指著問道。
黃射沉重著點了點頭,“十有八九是了。”
此時,黃射心裡已經開始打鼓了。雖然自己之前探查到也看到了江東的雲梯車和撞城車,可那些在黃射的眼中根本沒多大殺傷力。只要自己以火箭射之,
那雲梯車就是沒了牙的老虎。可這個乍出現的投石車,讓黃射真的心慌了。 黃射不是平頭老百姓,他看過很多書。而黃射記得很清楚的就是戰國時秦國的李信攻楚,楚軍秘密準備了大批投石車,當秦軍渡河時突然同時發射,無數尖利的石塊烏雲般砸向秦軍,二十萬秦軍被砸的全軍崩潰。而這樣的大殺器忽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任誰都不會淡定吧。
可是,不淡定歸不淡定,難道黃射還會開城投降?開什麽玩笑。人家江東來可是要自家老爹的腦袋的。當兒子的自己難道還要拱手把老爹的腦袋送出去?
黃射不會這麽做,更沒有這個膽量。所以,黃射只能守城。
“咚!咚!咚!”
忽然之間,鼓聲戛然而止,整片戰場上陷入了一種絕對的寂靜。可是,這個寂靜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因為……
“攻城!”
“吼!”一聲整齊的吼聲,黃射看到城下由盾牌組成的城牆齊齊向前邁出了一步。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整整齊齊!盾牆還是那座盾牆,依舊沒有任何的縫隙!
“吼!”又是一聲喊聲,又是一步。
“這是幹什麽?”心裡冒出這句話的不只有黃射,整個西陵東城牆上所有的荊州兵心中都冒出了這個問題。
攻城戰,你們來攻城,我們來防守;你們快點跑,我們快點放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江夏跟你們江東掐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咱們也不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可就是沒見過你們這樣攻城的啊。
一步一個腳印,這是要步步為營麽?如果是平原野戰的話,咱們還可以理解,可這是攻城戰啊!
太史慈的大陣離著西陵城牆在四百步開外。這個距離其實已經是相當近了。而攻城的大軍走了近大半盞茶的功夫後,最前面的巨盾距離城牆還剩下一百余步。
這個距離,已經進入了城牆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內。而黃射並沒有讓弓箭手放箭。
看看城下那牢不可破的盾陣,就算黃射扔下去一萬支箭失也不一定能傷到兩位數的江東兵。而且,黃射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江東兵的這個步伐幾乎跟在後面緩緩前進的雲梯車、撞城車自己投石車保持了一樣的步伐。
就在此時!
“吼!”“轟!”
最後一步,江東兵邁出最後一步的時候城牆外響起了一陣巨響。黃射知道,這是那巨盾被士兵狠狠插進地裡的聲音。
‘江東兵不走了?莫非……’一瞬間,黃射似乎明白了江東兵想要幹什麽了。
“小心投石車攻擊!”“嗚~”
黃射的聲音幾乎與城下的號角聲同時想起。緊接著,黃射就看到十個手持火把的江東兵走到了那投石車的後面。立刻,十股淡淡的黑煙升起來了。
“放!”
一道令旗忽然揮下,沉重的破空聲隨即響起。十個黑黑的圓圓的東西後面拖著一點火光一點黑線被扔上了天空,劃過一道帶著濃煙的拋物線後砸在了城牆上,伴隨著一聲巨響頓時火花四濺。
是火油罐!
火油罐其實就是一個普通的黑色橢圓形罐子,裡面盛滿提煉出來的動物油,罐口被泥封著,中間卻塞著一根油浸透了的布條。
這樣的東西,其實很常見。可是當它們被附加上力量狠狠摔破的時候,就會因為被火苗點燃的瞬間發出巨大的響聲以及不可思議的視覺效果。而這,正是孫權和太史慈想要的。
想比之下,一罐火油可以引燃一片城牆上本來就不太寬敞的地方。而用石彈的話,也許能砸爛敵人的防禦工具,可在視覺已經震懾效果上就大大折扣了。
有的荊州兵閃躲不及,被四濺的火油撲上,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個火人,慘叫著、翻滾著、撲騰著,將火勢越引越大。
有的火油罐直接被扔在了堆積的箭失堆上,大火蹭的一下就冒了起來。
投石車雖然經過孫權的改進攻擊距離大幅度提升了,可也是有距離限制的。而太史慈擺出來的這個陣勢,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防禦陣。 而這個陣的目的就是保護後面的投石車和抵擋從城牆上射下來的弓箭。
雖然投石車兩次發射之間的間隔時間比較大,可十架經過改造後的投石車一刻不停的持續攻擊了小半個時辰之後,西陵城牆上就已經變了樣。
兩丈多高的西陵東城牆,原本巍峨壯麗,在江夏郡也是數的著的堅城。可是此刻卻冒著滾滾濃煙,直衝天宵。
火是無情的,人們也是對火充滿了天生的畏懼。城牆上的防禦已經徹底被打亂了。原本鎮定自若的黃射早在第一批火油罐被扔上城牆的時候,就被一旁的親兵拽進了城樓裡。黃射可是黃祖的獨子,雖然在西陵城裡當老大,可不能把命丟在這裡吧。
而城牆上的弓箭手,也是在連番的殘渣聲中抱頭鼠竄。哪有之前誓與城池共存亡的樣子。
如果此時太史慈發動進攻的話,想必也不會有弓箭手還傻著伸出頭來進行攻擊。所以,現在就是進攻的最好時機。可是,太史慈卻一直皺著眉頭沒有下令攻城。
因為濃煙太大了。太史慈與列好了陣勢的江東兵站的地方矮,所以城牆上的火勢到底什麽情況根本看不到,能看到的只有翻著卷衝上天際的又黑又濃的黑煙。這是太史慈始料未及的。
之前在吳郡的校場做實驗的時候,也沒有將一百多個火油罐拋出去的情況。所以,出現這種狀況太史慈也是大大的吃了一驚。
如果趁著這個機會登上城牆,上面卻是一片火海,那自己的人該往哪躲?
所以,太史慈立刻下令,投石車改裝石彈,繼續震懾城上守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