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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吳崛起》第30章 殺人與被殺
  古人講,兵敗如山倒。原本山越人佔著大好的局勢,可只因為一個撤退一個追擊,從而不小心鑽進了周瑜的包圍圈。

  僅僅幾輪箭失的功夫,龐大的山越軍隊就已潰不成軍,大批大批的山越人扔掉了手中的砍柴刀跪在地上,祈求饒命。

  另一邊陳武領著從厚土營挑選出來的兩千精銳咬著山越人的潰軍就衝進了諸暨城。

  有一種戰術叫做倒卷珠簾。一般情況下,使用這種戰術的多是騎兵。用騎兵驅趕著敵軍的潰軍,衝擊敵軍的本陣。可是在有的時候用步兵也是可以的。就比如說現在。陳

  武領著兩千厚土精銳,緊緊的跟在往諸暨城潰逃的山越人後面。

  距離諸暨城還有一段距離,而這段距離就是諸暨城山越人首領的考慮時間。

  要不要關城門。

  關了城門,損失的不過是出城作戰的那萬余人馬。可是,關了城門,也會讓還在城裡的山越兄弟寒了心,下一個被關在城外的人,會不會就是自己!若不關城門,那就簡單的多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最後,在緊要關頭,諸暨城裡的山越頭領做出了決斷,關城門。

  城門吱嘎吱嘎緩緩的關上了,也關上了城外山越人從地獄回到人間的通道。

  而陳武一看城門已關,也就下令不再追擊,反而是結成了大陣,緩緩的壓到了諸暨城牆上弓箭手的射程范圍之外。

  有人說了,陳武為什麽會停下?因為陳武沒有攻城器械。大軍行進的太快了,雖然諸暨城的城牆不高,也就兩丈多一些,可這麽高也不是隻憑著人摞人能爬的上去的。

  而要攻城的話,最簡易的工具就是雲梯,可雲梯還在後面打造著,最早也得明天才能用上。所以,陳武停了下來。兩千江東子弟也如一群嗜血的餓狼般,緊緊的盯著蜷縮在城下顫顫發抖的山越人。

  一場戰鬥在孫權稀裡糊塗中開始了,又在稀裡糊塗中結束了。此戰,江東出兵一萬余人,戰死者七百多人,卻殺敵三千,俘獲山越人五千余。這樣的的戰績,可以算是一次大勝了。

  孫權稀裡糊塗的回到了大營,忽然又想起了之前自己看過許多次的情節,那就是為將者,要體恤士兵。所以,孫權換上一件衣服,就跑去了傷兵營。

  其實,孫權現在的心情是有些興奮的。想想看,一個受傷的士兵,怎一看到江東最大的老大來了,還跟自己聊聊天,說說話,安慰一下,這可是多大的榮耀啊。

  可是,當孫權一腳邁進傷兵營的時候,眼前的情況卻讓孫權再也提不起之前的興奮了。

  到處都是傷兵,在這裡斷根手指、身上被砍了一刀或者被箭失射了個窟窿都是小傷,斷胳膊斷腿的大有人在。

  孫權陰沉著臉,在傷兵營裡緩緩有過,迎接孫權的沒有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沒有阿諛奉承的馬屁聲,有的只有不斷的哀嚎,不斷地痛呼。

  走著走著,孫權忽然老粉一隊馬車隊走了過來,馬車的上面蓋著茅草,“那是什麽?”孫權指著馬車說道。

  “主公,那是戰死士兵的屍體。”孫權的親衛隊長說道。

  孫權疾步走了過去,伸手一把撥開了蓋在上面的茅草。一張張稚嫩的臉,有的緊咬著牙關;有的瞪大著眼睛;有的滿臉是血;有的……

  孫權沉默了。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死人?這就是生命?

  這一幕,給了孫權莫大的觸動。

  孫權自從來到這裡之後,

見到的死人也是不少了,還親自砍了幾個人頭。可今天,孫權才恍然大悟,什麽才是真正的戰爭。  人,是最自私的。就仿佛孫權前世的時候看過的新聞,虐童,說重男輕女的母親把七八歲小女孩的嘴巴給縫住了,說狠心的後母針扎小女孩七八十次……

  人們在知道這些消息後,雖然無不紛紛譴責,恨不得把這些人渣扒皮下鍋,可誰會想過,身上針扎七八十次,那得有多疼?然而,就是這麽簡單、真實的換位思考,改變了這時候孫權的想法。

  如果,我是他們,因為戰爭沒了一支胳膊,沒了一條腿,我以後得生活會怎樣?如果,我是他們,因為戰爭沒了性命,我的家人,會怎樣?

  孫權沉默了,沒有了來時的興致,失落的回到了自己的帳篷,思考著這些問題。

  沒多久,張昭和周瑜也來到了孫權的帳篷,周瑜開門見山的就問道:“主公,去過傷兵營?”

  孫權點了點頭,隨即孫權想到了一個問題,“公瑾,此戰我軍戰死七百余人,可大多是在公瑾下令撤退之時戰死?”

  周瑜愣了一下,默然的點了點頭。

  孫權激動著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大聲質問道:“那為什麽要撤退?為什麽不派人頂上去?那麽多人死了,都是因為一個命令……”

  剩下的話,孫權沒有說出來,哆嗦著嘴,無法言語。

  可是,周瑜和張昭卻互相看了一眼,其意思仿佛在說,“果然如此!”

  可是,這個動作在孫權的眼裡就變了味了。你們什麽意思?看不起我?還是想怎麽滴?

  就在孫權要砸桌子的時候,周瑜說道:“主公,倘若那是屬下派一萬人頂上去,戰局也就這般。可是,我方傷亡肯定不止七百余人!”

  周瑜剛說完,孫權一嗓子直接就吼過去了,“沒打,你怎麽知道?”

  一旁的張昭尷尬的笑了笑,說:“主公,一將功成萬骨枯啊!枯的不止有敵軍。”

  隨即,張昭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卷竹簡,遞給了孫權,“主公,煩躁之時,可用以靜心!”

  說完之後,張昭就拉著周瑜拜別了孫權,隻留下了孫權一個人在帳篷裡發脾氣。

  孫權看了看手裡的這卷竹簡,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孫子兵法”四個字,可是裡面的字,孫權剛剛認識,要搞懂什麽意思,可能還得過些日子!

  孫權無語的笑了,然後把竹簡卷了起來,隨即又想到了之前張昭說的話,“一將功成萬骨枯!”

  反觀拉著周瑜出去的張昭,在走出孫權帳篷不遠之後,張昭就神秘的說道:“公瑾啊,你看主公到底是怎麽可?就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對啊!”周瑜也深深點了點頭,“主公雖然不懂兵法,可也不會因為這等小事大動肝火啊。真是奇怪!”

  這時候,張昭提議到,“要不然……”

  ……

  次日一大早,就有一個信使急吼吼的衝進了孫權的帳篷。“主公,夫人請您回吳郡!”

  “胡鬧!”孫權直接怒了,我現在在打仗啊,打著仗怎麽回去?

  “夫人說了,如果主公不回吳郡的話,恐怕就再也看不到夫人了。”那信使說著話的功夫,張昭也進來了,“怎麽回事?夫人怎麽了?”

  “夫人隻讓主公回吳郡,其余的沒說。”那信使對張昭解釋道。

  張昭想了想,對孫權說道:“一直以來,夫人聰穎賢惠、識得大體,絕不會做因小失大之事。再者,此處有公瑾,主公更無須擔心。”

  孫權想了想之後,才點了點頭,同意了。實際上,孫權是在考慮到這個時代是以孝為先的時代。孝,不僅要實實在在的孝,還要孝給別人看,讓別人都知道自己是個孝子,才更容易出名。

  孫權啟程了,戰爭的事都拋給了周瑜,其實本來也就沒孫權什麽事。

  可是在孫權會吳郡的路上,孫權把自己的親衛隊長喊道了馬車上。“你殺過人麽?”

  隊長一愣,點了點頭,“殺了多少,我自己都忘了。”

  “害怕麽?”孫權又問。

  “什麽?”那隊長一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孫權又解釋說,“我是說,你害怕過麽?如果當時死的是你怎麽辦?”

  “主公!”那隊正一聽, 嚇得噗通一下就跪下了,“身為主公親衛,屬下縱然百死也無悔!”

  孫權尷尬的笑了笑,從馬車的一旁拿出個酒壇子,“別緊張,跟我聊聊天。說說你當時殺人什麽感覺?”

  ……

  那一路,孫權和隊長就窩在馬車上,大部分都是隊長在說,孫權在聽。

  等車隊抵達吳郡的時候,孫權呼啦一下撩開馬車的車簾,在心中說道:“我明白了。殺人者人恆殺之。既然來到這個世界,成為了孫權,即使自己不去殺人,也會有人來殺我。可是,我不想死,那只能讓他們去死了。”

  “殺一人,也許我會怕,可是殺十個人,別人就不敢招惹我了,那殺百人、千人、萬人,那就輪到別人害怕我、敬畏我!”

  “可是,我自己不會殺人,還要殺這麽多人,只能讓別人幫我了。幫我的人也會被別人殺死,那我就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幫我殺人好了!”

  誰都不知道,在一個平凡的日子裡,只因為一輛馬車上的談話,只因為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小親兵隊正,造就了一個……

  牛角尖,很容易鑽,也有很多人會不知不覺就會鑽進去的。而要鑽出牛角尖,靠別人的幫忙,是很困難的。

  之前,孫權就是鑽進了牛角尖。從來沒有體會過殺人流血的大學生,當猩紅的鮮血和冰涼的屍體擺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迷茫了。

  可隨後,他又釋然了。不過,這個釋然卻是似乎帶點問題。而這個問題在他現在處的這個位置來看,似乎又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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