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當天色大亮之際,城外袁軍早已嚴陣以待。
“嗒嗒嗒”一騎從萬人軍中踏步出列,為首一將,手中持著一杆長矛,矛尖一揚,直指城頭。
“鄱陽縣令何人?吾乃左將軍帳下討逆將軍李豐,今已率大軍數萬到此,還不速速打開城門受降,若是晚了,休怪本將軍下令攻城。”
李豐的傲氣整個城內都能夠感受到,這幾年來,袁術南征北戰,割據勢力擴充了數倍,掌控了整個大漢東南,長江南北的諸郡勢力,坐擁兵馬數十萬,可謂聲勢浩大。
便是那同為四世三公的袁本初,也不及這位本家實力雄厚。
他在整個揚州地界,可謂是積威已久。
“他袁術自領揚州牧,擅自領兵劫掠附近州郡,乃是亂臣賊子,誰敢與我去擒拿此賊?”城上走出一名戴著官帽的文士,他環顧身後一眾將校,指著成為那耀武揚威的李豐喝道。
“某願望。”一員小將大喝道。
“善。”
“駕”不多時,城門大開,這員小將策馬出陣,但持刀上前,不過數合,便被李豐斬於馬下。
“鄱陽上縣,兵馬數千,莫非,就只有這等插標賣首之輩不成?”李豐一臉譏笑,他好歹也是追隨袁術南征北戰多年的驍將,這等名不見經傳的小校,也想拿他當踏腳石,豈能這麽容易。
“可惡。”城上那鄱陽令氣得面皮抖動,環顧左右,眾將紛紛低頭,沒有任何人膽敢請戰。
“嗒嗒嗒”,城下,李豐一手拉著韁繩,座下戰馬在原地左右扭動,他持矛指著城頭,“戰又不戰,降又不降,爾等莫不是要當縮頭烏龜?”
“欺人太甚,來人,高掛免戰牌。”
“縣令大人,不若讓我等率軍出擊,在城外和敵軍決一死戰吧。”
“對,決一死戰,絕對不能讓敵軍如此猖獗。”
鄱陽令微微搖頭,“諸位某要魯莽,城外袁軍兵馬足有萬人,若是出城野戰,便中了敵軍的激將法。”
“今朱太守已向揚州刺史大人求援,援軍已在途中,吾等只需守城數日,必定可以等到援軍抵達。”
“不知太守大人何時發出求援書信?”
“數日前。”
“那算算時辰,也應當快到了。”
也就在鄱陽令低頭思忖的片刻,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響動,隨後,便有哨兵朝著這裡匯報,“縣令大人,南面有大隊騎兵行進。”
“是何旗號?”縣令立即追問。
“劉”
“還有吳”
“哈哈……定是刺史大人麾下兵馬趕至,快,左右給我打開城門。”
“縣令大人且慢。”也就在縣令興奮過度之余,他麾下的將校立即將其勸阻,這個時候打開城門,且不說這個時候趕來的是否是援軍,現在距離城門最近的,卻是李豐統帥的上萬袁軍,倘若大開城門,只怕援軍未至,就先被袁軍給奪了城池。
“殺啊”也就在他們來到城牆垛口觀望之際,那大隊騎兵的身影已經暴露在城外的平原之上,上千精騎,他們的奔馳速度很快,轉眼間便已經來到了城外數百步外。
“某乃吳郡太守劉奇帳下先登校尉吳憲,特來馳援鄱陽。”平地突然響起一聲大喝,旋即,城牆上的眾多兵將就看到袁軍開始結陣,主動將盾牌兵調往側翼。
“哼,劉繇老兒的援兵到得還真是及時。”李豐冷笑一聲,“傳令,全軍出擊,區區千余駑馬騎兵,
馱運貨物尚可,竟敢妄想騎兵衝陣,找死。” “喝”數百刀盾兵舉著盾牌邁步朝前推進,他們緩緩移動到了平地上,在其身後,數千長槍兵配合著弓箭手組成了第二道防線。
“放”在騎兵接近一百步左右的時候,李豐便已是下令放箭。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恍若秋日的蝗蟲,密密麻麻地朝著騎兵襲來。
“迂回”衝鋒在最前端的曲阿突然猛地高舉手中長槍,千余騎紛紛勒馬回頭,同一時間,雙馬死死夾住馬腹,張弓搭箭,朝著不遠處的袁軍軍陣,射出了一箭。
“嗒嗒嗒”在箭矢出手的刹那,他們座下的戰馬已經載著他們朝遠處撤退。
當曲阿帶著他們退到兩百步外,己方已經是損失了近百騎。
但剛才的一波箭雨,也是給對方的步軍軍陣造成了很大的殺傷,他們在勒馬回頭的刹那,都是拋射出手,角度和力道剛好讓箭矢越過對方的盾牆上空,射到後面的長槍兵。
遠處,大地上傳來了一陣陣顫動,由遠及近,城牆上站著的鄱陽兵將們最先看到從鄱陽湖方向趕來的大隊步卒,那裡的中軍豎著一面大旗“劉”。
“傳令,全軍後撤回營。”李豐也看清了遠處的動靜,只是,他現在已經失去了作戰的先機,好在,幾裡外就是他的行軍大營。
“嗒嗒嗒”李豐帶著身後的兵馬如同潮水一般的撤退,曲阿大手一揮,身後騎兵迅速撲上,尾隨其後,開始張弓搭箭,追逐撤退的袁軍。
“將軍,後隊被攆上了。”撤退途中,李豐很快便接到匯報。
“該死。”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和一眾騎兵廝殺的後隊,“全軍後撤,即刻回營。”
“喏。”
“劉繇老兒,竟然派來了千余精騎,他麾下什麽時候有這麽多的騎兵,偌大江東,便是戰馬也沒有這麽多吧……”
待到李豐氣鼓鼓地率軍回營,清點死傷,竟然在剛剛的歸途中,折損了數百兵將,這幾乎將他氣得三屍神跳。
此刻,他站在營門前,看著遠處趕至,正在營外集結的浩蕩兵馬,目光落在了那一面“劉”字大旗上。
“此刻劉繇尚在曲阿坐鎮,吳景、孫賁已經率軍攻打長江渡口,莫非……這部兵馬,竟是那前些時日平定吳中的劉奇小兒所率?”李豐眼中掠過幾分敬畏,這些日子,他即便在廬江,也能時而聽到吳郡的密報。
那嚴虎、陳瑀之流雖然不堪,但東萊太史慈的名號他也是聽過。
“這劉奇小兒麾下,竟有過萬大軍?”他滿臉震驚地看著在營前一字排開的大軍,卻見那中軍之中,刀盾兵朝著兩側退開,兩騎一前一後,幾乎同時來到陣前。
居中一將,手持銀槍,面色俊朗,年紀不顯,不是劉奇,又是何人?
“吱呀”,不遠處,城門大開,鄱陽令帶著城內數千兵馬殺出,很快便從側翼包圍了大營另一側。
“來人可是少將軍?”
“正是劉奇。”劉奇策馬出陣,朝著策馬前來的這名戴著官帽的文士微微抬手一拜。
“下官鄱陽令嚴畯,拜見少將軍。”他慢悠悠地翻身下馬,行至近前,恭敬地長輯一禮道。
“嚴縣令請起。”劉奇立即翻身下馬,將其扶起,心中卻滿是喜色,此人雖無軍略謀國之策,卻有治國安邦之能,也是東吳中期和步鷙、諸葛瑾齊名的文臣。
“少將軍舟車勞頓,從余杭趕來解救這滿城百姓,畯不勝感激涕零。”
“吾父乃揚州刺史,當權顧揚州六郡百姓,今敵軍當前,曼才可願與我破敵?”
嚴畯滿臉帶著喜色站直身體,“敢不從爾。”
“吳憲”
“末將在。”曲阿早已躍躍欲試多時,聽到命令,立即策馬持兵來到近前。
“營前叫陣。”
“喏。”
吳憲策馬持槍,催動座下戰馬緩緩來到營門前一百五十步外。
“唰”他舉槍直指大營, “吾乃曲阿吳憲,何人敢與某一戰?”
“取我兵器來。”李豐怒喝一聲,翻身坐上戰馬。
“將軍乃我軍統帥,豈能輕易出戰。”
“不錯,倘若將軍有任何閃失,我軍將朝不保夕,袁公那裡,又該如何交代?”
李豐冷冷地掃了一眼勸戰的兩名部將,“爾等追隨本將軍多年,怎會這般無知。”
“那劉奇小兒帳下,只有那太史慈可堪一戰,如今派這無名小將陣前挑戰,不過是那劉奇小兒不知軍事,也不知本將軍的厲害。”
“且看本將軍陣前斬將,爾等便隨後殺出,直取劉奇小兒中軍,一舉破敵。”
“喏。”兩名偏將臉上有些無奈,但也只能看著李豐策馬出營,畢竟,他是一軍主將。
營外軍陣前,劉奇笑著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嚴畯,“曼才,吩咐下去,你部兵馬在我軍陣前斬將之後,立即隨軍殺出。”
“喏。”嚴畯沒有絲毫猶豫,便恭敬地答應下來,袁軍大營主將李豐很蠢,但他不傻,膽敢在數萬人軍陣前叫陣的武將,必定是心腹大將,而且,他看這少將軍信心滿滿的模樣,已經是對此番取勝有了幾成把握。
果然,不出三十合,曲阿一槍刺中李豐胸膛,戰馬急速將其帶動槍尖,將其身體串在槍尖,從馬上扎到地上,整個人嘴裡吐血,惡狠狠地瞪了幾眼曲阿之後,便直接斷了氣。
“全軍聽令,出擊。”隨著劉奇一聲令下,上萬兵卒同時從兩個方向殺出,一擁而上,那地動山搖之勢,直接席卷了整個袁軍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