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秣陵,吳侯府。
這一日,盛夏的疾風驟雨洗禮了這一座府宅。
“唰唰唰”有人撐著油紙傘,領著長史戴良走入吳侯平日裡辦公的內堂。
“有事?”劉奇淡淡抬頭看了他一眼,停下手中的毛筆。
“主公呐,江東士族皆因此次捐糧授爵之事多有私議。”
“他們不願?”劉奇面色一板。
“非是不願,而是這些士族、豪族捐糧太多,以家中子嗣名義,如今滿門襲爵者,在江東四郡富貴之家,幾乎比比皆是,如此一來,那些簪嫋爵以上者,俱可自墾耕田,即便吾江東四郡這二三載以來,多有良田開墾而出,但也不及世家底蘊,怕是如此下去,江東之田,多為世家所據。”
劉奇淡淡地看了一眼戴良,“汝亦為世家子,此次捐糧,汝可有參與?”
“主公既有諭令,卑下不敢有違,自是將家中余糧一千石,盡數捐出。”
“汝那叔父,閑賦在家,如今得了五大夫之爵,且讓他出任秣陵縣丞罷。”
“喏。”戴良不悲不喜,他心知,自家主公是看在自己的面上,才讓自己那董卓之亂時辭了汝南一縣吏之職的叔父任官。
“那些汝口中言及的豪族世家,捐了多少錢糧?”
戴良恭敬地朝著劉奇一輯,“回稟主公,士族以二張喬氏為首,皆捐了五千石糧,豪族以會稽賀氏為首,亦捐了五千石,此外便是秭歸的幾大豪族,都捐了千石之糧。”
劉奇眯著眼,“吾聞江東地廣人稀,如今治理二三載,開墾田畝卻也未曾有閑置無人耕耘之處,吾亦聞江南之地,土地貧瘠而百姓衣食堪憂,卻不想,多為士族豪富所據。”
戴亮心中有些忐忑,自家主公,這是要拿士族開刀了嗎?可捐糧授爵,這分明就是在給士族和豪富之家那些無力科考的庸碌之子大開方便之門呐。
“吾江東士族,可分為北來士族和功勳士族,北來士族和各郡名望士族歸為一類,今以會稽顧氏、廬江陸氏、交州士氏、長沙桓氏為首。”
戴良未曾出言打斷,靜靜等候著劉奇的下文。
“功勳士族,可以會稽賀氏、吳郡朱氏、丹陽朱氏、淮陰步氏等武將世家為首。”劉奇緩緩落座,“這些士族豪富之家,家中田畝少則數百畝,多則萬畝,吾江東歷年征戰,因秣陵之繁華,而引北地商賈士人渡江南來,南來之人,十之八九,都在吾秣陵定居,便是不長期逗留,亦買家宅良田,以彰顯地位,這吳中各郡的田畝,今歲便已告急,如今軍中經歷過十余場大戰的軍士,大多都已封爵授田,怕是再有一二載,吾江東田畝亦剩不下多少,便是官田也難保。”
戴良抬手一輯,“主公命凌操開辟夷郡,以陳到去往朱崖郡,可是為此早做打算?”
劉奇一手撫須,“不僅如此,吾有意將交州征討西南蠻越俘虜,以海船運往朱崖郡、夷郡,開墾耕田,為他日文武封賞之田。”
“田畝僻遠,怕是那些文武群臣,難以接納。”
劉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叔鸞,在汝看來,吾軍若攻下荊州、汝南、陳國等地之後,當用兵何處?”
戴良思忖幾息,他對兵事不太精通,但不代表他平日裡沒有時常看前線戰報,他閑暇時,也曾走到班房聽那些府中祖掾吏的軍議。
“吾聞益州之亂,吾江東經略水師,大可自交州、荊州、長江水路三路出兵西進,或有所得。”
“汝可知,吾為何命軍士翻修馳道?”
“卻為開拓交州商道,二為治理交州。”
“那為何不將交州附近山林的蠻越盡數安置於交州各郡?”
“距離其故土太近,若是任其安置於山林附近郡縣,怕是一旦無軍士看守,便會自行逃回山林,再為吾軍隱患。此前吳中山越,主公亦是將其分散安置於江東各郡。近日將蠻越俘虜遷往海外二郡,便有此意罷。”
劉奇微微頷首,“自先秦以來,一統天下十三州之大漢,絲綢古道以通西域,而日南、九真以西,有蠻越盤踞,汝可知,再往西,又有何物?”
戴良陷入了沉思,“西南多山林而少平原,卻不缺雨水和耕耘之田,蠻越之民少則依山立寨,多則以猛獸圖騰聚攏為部,若萬人部落居多,怕是……怕是……”
劉奇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為何不說下去?”
戴良惶恐地放低身子,“主公,吾以為,武帝之時,便有西域荒原之上的蠻夷聚眾修築城池立國,怕是這日南、九真以西……”
“汝還算有些見識。”劉奇隨手將長案上的竹簡和奏本全都推開,從底下取出一張自繪的地圖。
“汝且來看。”
“主公……吾大漢十三州疆域為何只在這圖上偏居一隅?”
“這林邑國,尚在日南以西,主公之意,吾交州之兵,可是要征討林邑?”戴良眼中露出幾分向往之色, 自古內亂征伐,勝者為王,但若能開疆拓土,滅外虜者,必能青史留名。
劉奇一手撫須,“吾軍無力北上,徐州之戰,多為曹操鐵騎所阻,否則,那一戰,本侯已盡得徐州之地,可居東南而虎視中原,今交州以馳道為由,南海、合浦、蒼梧、鬱林等郡山越,已先後於八月末上為吾軍所擒,且休養生息,開墾田土至寒冬時節,到那時,交州之地仍然暖春,而中原各地嚴冬臘月。”
“中原諸侯不興兵時,吾便可起交州之兵,先滅林邑,再以荊南、沿江水師,交州之兵三路並進,攻伐益州。”
“主公,這劉璋麾下征東中郎將趙韙,可是前些日才上表,有意依附吾江東。”
“大可先應承下來,他趙韙所作所為,早已為劉璋覺察,此人雖碌碌無為之輩,其帳下卻有不少精乾文武,待他不敵之際,吾軍大可趁勢出兵協助,當可出師有名。”
戴良雙眉微皺,“主公欲複行荊南之戰,可劉璋乃主公宗親,若是就此攻掠其地,怕是會旁生枝節。”
“聽聞巴郡五溪蠻興兵來犯。”劉奇一隻手指敲擊在桌面上,抬頭看了一眼戴良,“汝且命下面議個章程。”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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