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下郅
“君侯,吾等趕到之時,僅捉回了袁胤一人,護送兵卒,於途中被殺死大半,就連老仆侍女都未曾放過。”宋憲和魏續恭謹地站在堂下,坐在他們面前的,赫然便是壓抑著怒火,喘氣聲幾乎能讓他們心跳減速的呂布。
“爾等敢肯定,出了吾徐州境外,已入九江境內。”站在一側的陳宮眯著眼問道。
“吾等敢以項上首級擔保,且那一片地界,並無山賊敗兵作亂,襲擊少主之人,唯有三……二者。”
“嘭”呂布一掌拍在桌上。
“三便是三,二便是二,爾等莫非以為本侯耳背?”
兩人渾身一顫,嚇得同時跪倒在地,“還請君侯恕罪,吾等實在是不敢妄言誹議。”
“本侯恕爾等無罪,且如實說來,若是敢有半點隱瞞,軍法從事。”呂布面色稍緩幾分,這兩人是他心腹乾將,他也信得過。
“喏。”魏續和宋憲交換一個眼神,由魏續拱手一拜,率先開口,“吾等徐州與淮南交界處,唯有溫候與袁術所部兵馬,這其一,便是袁公路有所異心,只是……襲擊途中,死難的大多都是他麾下的兵將,吾等去時,袁胤尚且也在……”
“繼續。”呂布擺了擺手,示意他二人不必分析。
“這其二嘛,便是歷陽孫策。”
“孫策?”呂布眉間凝成一個川字,“他徒有小霸王之名,渡江東進,卻為劉繇那弱冠小兒所敗,今兵不過三千,寄人籬下,若非是袁公路尚需仰仗其勇武,早已是只能遣散兵卒,成那鄉野匹夫。他,也敢欺吾?”呂布雙眼瞪圓,嚇得開口的宋憲立即倒退一步,低下頭去,不敢再言。
“如此,其三又是何人?”呂布目光一掃,落到魏續臉上。
“這……”魏續低下頭去,卻是一言不發。
呂布面色鐵青,就要再次動怒,卻見陳宮上前幾步,走到二將跟前,“君侯莫要動怒,此事,吾等既已問清來龍去脈,當前最為緊要之事,便是尋得少主所在。”
呂布面色稍微緩和幾分,目光看向陳宮,“公台可知吾兒所在?”
“臣未有鬼神莫測之術。”陳宮當即苦笑。
“那可知今日誰人何為?”
“這倒不難猜想。”
“哦?”呂布眼前一亮,“公台還不速速道來。”
宋憲魏續二人如蒙大赦,紛紛抬頭看向陳宮。
卻見陳宮在堂中悠然走動著,看向呂布時,腳步一頓,“吾且問君侯,若吾徐州與袁公路因此事結仇,君侯起兵征討袁公路,誰人得利?”
呂布一手托著下巴,“莫不是許縣曹孟德?”
“曹操鞭長莫及,剛敗張繡之手,損兵折將,莫非天生七竅玲瓏心,能算得吾徐州、淮南之事?”
呂布雙眉微皺,“袁公路?”
“袁術既已稱帝,此人必是膽大妄為之輩爾,然,其厭棄背主之人孫策,卻因其武勇,不得不用,主公之勇,天下皆知,他袁術如何敢撕毀盟約,再起爭端,且,紀靈正在聚集兵馬,攻打陳國,若攻下陳國,以唇亡齒寒之由,曹操必定出兵,到時,袁術若是惡了吾徐州,兩面開戰,他素與江東交惡,到時,必是自取滅亡。”
“如此,倒也有幾分道理。”呂布微微頷首,他也覺得袁術不會這般愚蠢。
“此外,便是那歷陽孫策,此人勇武雖有,但智謀短缺,不過,此人身邊尚有周瑜、魯肅之輩,佯裝袁術之兵襲擊,
卻將袁胤交由吾等之手,倒也算是疏漏百出。” “那吾兒如今尚在何處?”呂布又問。
“主公勿慮,二位將軍既然未在車駕旁發現少主,此刻少主,多為他人所救,數日之內,當有分曉。”
“如此,那吾便靜候公台佳音了。”呂布思索片刻,也只能選擇相信陳宮。
“汝等二人,且先下去吧。”呂布朝著魏續、宋憲二將擺了擺手,他二人只能拱手一輯,轉身離開。
待到二人走後,呂布的表情才恢復鐵青,“公台,那魏續、宋憲二將,支吾不言之人,是為何人?”
陳宮笑了笑,“自然是那廣陵之人。”
呂布雙眉微皺,“漢瑜父子,亦為吾帳下之臣,豈會……”
“君侯,防人之心不可無。”陳宮歎了口氣,“此番,還請君侯下令,調動兵馬,做出攻打淮南之勢,且遣使責問袁術此事,此事吾舉薦漢瑜處之。”
“如此,那便傳令,讓陳珪去一趟壽春罷。”呂布點點頭道。
——
數日之後, 袁術大怒之下,孫策、陳紀盡皆派人搜尋呂布之女下落,最終,江東傳來劉繇病逝消息,卻是轟動了整個江北之地。
緊接著,呂布便接到了一封書信。
“吾兒如今身在江東?”呂布雙眉緊鎖,“公台,吾徐州與江東素無聯絡,此事,你看該如何是好?”
“君侯勿慮,當遣使駕船前往江東吊唁吳侯劉繇,那江東新主劉奇,素有仁義之名,使臣回返之際,帶回少主即可。”
“若是劉奇有意扣押吾兒,又當如何?”呂布反問道。
陳宮低下頭去,“江東與吾徐州之地,相去甚遠,若是劉奇有意扣押少主,宮僅有最後一策。”
隨即,呂布便聽到陳宮湊到耳邊的低聲竊語,他面上一陣思索,“倘若那劉奇尚未成婚,倒是一良配,不過如今已納淮陰步氏之後,如此,吾兒莫不是……”
“君侯可願與江東為敵否?”
呂布聞言,微微一愣,“吾與劉繇、劉奇素未交際,且江東四郡,如今全歸劉奇帳下,他帳前猛將甚眾,兵精糧足,若是為敵,非吾所願矣。”
聞言,陳宮低著頭的目中浮現幾分失望,隨即又道:“如此,此計尚為下策,若是使臣未曾帶回少主,可再行之。”
“如此,也罷。”呂布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外邊的天色,“吾有些乏了,公台,此間之事,便全交付於你。”
“喏。”目送呂布起身離去,陳宮滿臉惆悵,昔日征戰天下,虎牢關前,喝問十八路諸侯的蓋世飛將,如今卻是已在徐州這樂世桃源,磨滅了雄心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