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汝應當回返房陵鎮守。”
回府的馬車上,蒯氏三位主事人同乘。待蒯祺將吳侯劉奇開的價碼告知二人之後,蒯越突然摸著下巴說道。
“異度此言,甚是有理,無論吾等如何抉擇,三弟汝據守房陵,亦可領兵在外,靜觀荊州之變時刻來援,便是……吾二人有何不測,汝據守一郡數縣之地,任意一人執掌荊襄,亦會拉攏於汝,汝,當可保全吾蒯氏血脈。”
蒯祺面色泛苦,自己是來勸汝二人歸降吳侯,怎的就變成了汝二人勸吾回返房陵?
蒯良和蒯越對視一眼,蒯良輕歎道:“非是吾等不願入江東,卻是劉使君願任吾為荊州別駕,任汝二兄為軍師將軍,汝以為,吾蒯氏一族,可能拒絕?”
蒯祺面色微驚,“劉備當真如此?”
“此外,還有一事。”
“何事?”
蒯越笑著看了一眼蒯祺,“關將軍已率五千精兵星夜自南陽而來,如今只怕已過了新野之城,汝若要出城,便在此刻。”
蒯祺掀起馬車簾子一角,一眼便看到了長街盡頭的城門,“原來,二位兄長早已安排妥當……”
“子瑜那裡,自有吾等前去應對,汝即刻回返房陵,吾蒯氏一族,乃荊襄七氏之一,絕不能亡於吾輩之手,汝可知曉?”
“喏。”蒯祺自是知曉房陵的重要性,當即朝二人恭敬一輯,下了馬車,快步走向城門邊上的茶棚,這裡,早已是安排有一輛馬車候著。
不多時,蒯祺便出得城門,徑直往西面而去。
蒯府,當二人先後步入堂內,蒯良落座上位,朝一旁的管事看了一眼,“去將子瑜和文祥請來。”
“喏。”
兄弟二人各自端著一杯茶水,心中早已是有所應對。
待到腳步聲響起之後,二人先後起身。
“哈哈,子瑜,汝吾亦有數載未曾相逢,未曾想,汝已是這般健碩。”
“聽聞子瑜仕於江東,如今也官任六百石之吏,日後諸葛氏家業,子瑜當能挑起大梁矣。”
諸葛瑾笑著朝二人拱手一輯,“二位兄長謬讚,瑾實在愧不敢當。”
蒯越目光一掃跟在諸葛瑾身側的習禎,“文祥兄,汝既已出城,為何還要歸來?如今這城內對汝習氏一族的家業,可是查抄得緊,若是汝之行蹤一旦泄露,後果怕是不堪設想呐。”
習禎朝著蒯越一輯,“吾此來是為說客,既已是江東之臣,當為吳侯計爾,生死早已被吾拋之腦後。”
“文祥兄可是為說服吾兄弟二人歸降吳侯?”蒯越似笑非笑地請二人入座,直視著習禎笑道。
問道此處,習禎倒也坦然面對二人,“敢問二位,蒯氏以何為貴?”
蒯氏兄弟對視一眼,蒯越當即笑道:“吾蒯氏乃南郡世族,萬畝良田,佃戶數千,承蒙劉荊州提拔,方能享一時富貴。”
“二位可知,劉荊州故去之後,那蔡夫人,有意降劉。”
蒯越神色如常,“劉皇叔德高望重,仁義遍布天下,若能得此宗親之人執掌荊州,與州共治此地,吾荊州之地,當長治久安爾。”
習禎避開蒯越的視線,嘴角一勾,“想來,是劉使君派出使臣,允諾了二位榮華富貴罷。”
“新任州牧與皇叔共治,只需皇叔遣一部兵馬來南郡助戰爾,吾二人本分為人,仍是荊襄劉氏之臣。”蒯良接過話道。
“不知此次玄德公派出使臣是何人?”諸葛瑾突然插言道。
蒯良和蒯越對視一眼,前者坦然答道:“自是孫公祐。”
“孫公祐遠在陳國,如何是此人?”諸葛瑾面上有些薄怒,“吾好意而來,二位兄長竟想瞞吾?”
蒯良苦笑一聲,“那子瑜以為,當是何人?”
“能藏匿於往來商賈車馬之中,悄然入城,又有這般口舌,能勸動劉荊州帳下昔日諸位,玄德公帳下,怕是僅有一人爾。”諸葛瑾回眸看向身側的習禎,“麋子仲,可是此人?”
蒯氏兄弟默然不語。
沉默,便等於默認。
諸葛瑾長歎一聲,“吾念諸葛氏與蒯氏有親,自告奮勇來勸二位兄長,卻是唐突了。”
言罷,他起身朝著二人恭敬一輯,轉身看了一眼身側的習禎,“文祥,走罷。”
“喏。”
二人起身,朝著堂外大步走去。
堂內,蒯良有些於心不忍,緩緩站起身來,抬手欲要勸阻,卻被身側蒯越攔下。
“大兄,他諸葛氏一門皆投靠江東,與龐氏、黃氏為江東士林之長,吾等卻未能如他們這般早入江東,如今若降,不過是錦上添花爾,必不受往日重用,汝吾今日抉擇,是為蒯氏百年大計,萬萬不能心生猶豫。”
“吾……知曉了。”蒯良重重歎了口氣,他何嘗不知,但諸葛瑾,卻是真心實意想為他蒯氏一族謀求一條出路,只可惜……吳侯劉奇,給不了這個價碼。
劉玄德缺治軍之才,亦缺遠見之謀,他二人正可彌補此人帳下文臣之缺,反觀江東,且不說劉繇舊臣之孫邵、是儀、許靖、步騭之輩,便是北來士族、後降之輩,便有二張、桓階、劉曄、虞翻、毛玠等人,可謂人才濟濟。
江東,有他兄弟二人立足之地,卻無蒯氏一族士林為首之機。
——
卻說習禎跟著諸葛瑾出府,坐上一輛遮遮掩掩的馬車,“子瑜,吾二人就這般走了?”
“不走留在蒯氏府內作甚?他二人已是鐵石心腸,早年劉景升能據荊北而雄於荊州之地,便全靠他兄弟二人果決相助,如今,他二人已是決定投劉,非吾能勸之。”
說道此處,諸葛瑾朝車前看了一眼,吩咐馬夫,“去西大街。”
“文祥習氏一族, 在城內,還有多少人手?”
習禎微微一愣,下意識皺眉,“經幾日清剿,怕是只有數十人。”
“足矣,汝且命他們放出風聲,吾二人便留宿在蒯氏一族府內。”
習禎心中一寒,頓了頓方才接話,“子瑜此舉,那劉琮母子如何信之?”
諸葛瑾回眸笑著看了他一眼,“汝在這襄陽城內,可有多少人識得?”
習禎面皮一抖,頓時心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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