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以吾看來,曹操留守許昌之荀文若、駐守汝陰之滿伯寧,皆非浪得虛名之輩,皇叔趁勝追擊,連取近三郡之地,其中怕是有詐。”蒯良收斂了心思,他眼前,仍是劉琮之臣,不能顧及其他。
“哈哈……不愧是吾荊州梁柱,子柔,汝與司馬先生之見,不謀而合,皇叔已命少將軍劉封鎮守襄城,命三將軍駐守陳國,自己率兵回返汝南,如今,關平將軍據守南郡,他已命關羽將軍星夜率兵,趕來襄陽。”
蒯良抬手朝著劉琮一輯,“不知南郡、章陵之地,可有戰報傳來?”
劉琮面色微變,語氣也變得有些低落,“日前,吾已下令,命霍峻將軍率兵撤回章陵,夜裡,以百裡加急,命其回師襄陽。”
“章陵,便舍了嗎?”蒯良下意識脫口而出道。
蔡氏輕笑一聲,“主簿有所不知,那江夏太守龐士元,親率甘寧、徐晃二將近兩萬兵馬攻打章陵,章陵之兵,不過兩千老弱病殘,如今只怕已是失陷。”
蒯良歎了口氣,心中一片淒涼,先是荊南四郡,老刺史猶豫不決,不能盡早解決張羨這叛逆之徒,後又在赤壁失了多年操練的水師,南郡如今已是泥潭,只要荊襄再派援師,必定也會陷進去,可章陵,那可是襄陽門戶,此城一失,怕是襄陽城便要直面江東鐵騎了。
不多時,負責執杖刑的蔡校尉邁步入內,“稟主公,王長史不堪受刑,昏迷過去,杖刑已執行完畢,是否將其放歸。”
劉琮看了一眼蔡氏,只聽她冷笑一聲,“如此逆臣,讓他回去閉門思過,奪他長史之職……”說著,蔡氏回眸看了一眼蒯良,“子柔蒯氏一族,於吾劉氏有大恩,待異度大病痊愈,便讓他留府中任這長史之職罷。”
“喏。”蒯良抬手一輯應下。
“算算腳程,關將軍應於今日晌午便至,到時,別駕、主簿、從事中郎,便須得汝等前往接應。”
“喏。”劉先、蒯良、韓嵩三人,俱是一禮應下。
堂內議事散去,蒯良尚未隨幾人一同離去。
劉琮得了後母眼神示意,輕咳一聲,“子柔可還有要事?”
“吾蒯氏府外還有軍士看守,怕驚擾了府中幼童,惹來坊間非議,還請主公……”
劉琮當即一笑,“此事易爾,吾即刻下令撤去便是。”
“多謝主公。”
“可還有其他事?”
“吾且下去準備接待關將軍事宜。”
蒯良離開了劉府,坐上自家的車駕,他心中一陣悵然若失。
“荊北諸郡,就這麽丟了嗎?”他想到昔年意氣風,在宜城接待自己等人的劉表,他當著宴席詢問自己三人如何治理荊州。
後來,君臣相宜,荊北士族歸附,蔡瑁於南郡編練水師,文聘於南陽操練新軍,不過數載,便成天下雄師。
那一年,蒯良還記得,群雄背盟而去,伏殺天下名將孫文台,董卓死後,刺史府內,更是招募了不少北來的士人,只可惜,他只顧附庸風雅,便是在劉焉故去之後挑起的兵事,亦不多加馳援,便是那甘寧戰敗來投,也不為其重用……
如今,舊主已去,蒯良有心為他守住這最後的三郡基業,至少,他三弟蒯祺鎮守的房陵郡不會有失,只可惜……新主在他看來,已是只顧享樂,比舊主差之萬裡。
蒯良閉著眼,想著自己對習禎所言的話語。
他可觀天下,可遠見大局,可如荀文若一般留守後方,督糧草、督政務;二弟蒯越,可調度軍事,雖不如郭嘉直流,卻也不差太遠。
劉備區區一數郡諸侯,有野心,有勇將,有民心,卻無軍師輔佐,亦無士族依附,當是他們投身最好的選擇。
如今,河內的司馬氏,那一座龐然大物……
蒯良輕歎一聲,“晚了一步,如今隨劉琮、蔡氏歸降,亦是荊州劉氏之臣,非其嫡系。”
蒯良想到了背棄張羨的桓階,他如今,官任長沙太守,替代了張羨之位,劉備入主荊州之後,會如何對待於他?
荊州主簿?只怕他帳下司馬氏那一眾賢良,便會排在他前面罷,更何況,還有那孫乾、簡雍、麋竺之輩……
回到府內,他一言不。
在蒯越大步走入屋內之際,見他沉默,抬腳行至長案前,低頭一看,只見兄長案上攤開一張白紙,紙上所書:“寧做雞頭。”
待他來後,蒯良又將筆尖在硯台上沾了沾墨汁,提筆將那雞頭塗去,在蒯越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寫下“鳳尾”二字。
蒯越震驚地看了一眼堂外,上前掩上房門後回眸看來,“兄長,如今距午時不到一個時辰那關羽便會率軍入城,汝若要舉事,怕是為時已晚……”
“汝命管事去那習府門前茶棚走一遭,將此事告知習禎。”蒯良沉默頃刻道。
“兄長之意,吾等要用這襄陽城,來搏一搏躋身之道……”
蒯良不答,隻留下蒯越一人嘀咕自語。
“昨夜他便已送出密報,如今怕是已傳至城外,兄長可有把握,那江東之兵能來?”
“一日不至,兩日必來。”蒯良答道。
“可兩日……怕也為時晚矣,那關羽威名,汝吾皆曉,此城為其所據,怕是銅牆鐵壁,再難攻克……”蒯越一臉痛惜,他實在舍不得將身家性命和族中老小壓上去。
“他劉備,不敢與吳侯開戰。”
蒯越將心一橫, “兄長,請恕吾不能奉命,此事若成也罷,若不成,吾等怕是會葬送了族中兒郎的性命,況且,那江東人才濟濟,吾等便是歸降他劉奇,怕也討不到榮華富貴。”
蒯良陷入了沉默,“吾不知那司馬氏是否還有後招,若是一日之內,江東軍趕至,吾等大可與城內習禎一同舉事,若是一日不至,那便讓他習禎,自行決斷罷。”
蒯越歎了口氣,“可要調三弟之兵?”
“無須,房陵乃上庸門戶,萬不可有失。”蒯良微微搖頭,他二人此番行事,本就是走在刀刃上,必要為蒯氏一門留條後路。
“喏。”蒯越抬手一輯,快步出門,既是蒯良決斷,他也隻好依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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