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從營帳中出來，面對胡虎怪異的目光，馬應很認真地告訴他，昨夜真的只是在審問那名龜茲國公主，而且收獲頗豐，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因為是庶出公主的緣故，她從小受盡了龜茲王的冷遇，甚至一年也說不上一句話……龜茲王居然是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人！

耿直的胡虎表示，這應該不算什麽驚天大秘密，任誰生了十多個女兒只有兩個兒子，都會極度重男輕女。

然後，胡虎就被任命為了先登校尉，每次攻城，必衝鋒在前。最先攀上城牆者，是為先登！

攻克王城之後，原本馬應以為接下來的戰鬥會很輕松，可沒想到龜茲國其他城池竟沒有一個主動投降，而且抵抗出乎意料的激烈，甚至出現了全民參與守城的情況！

好在有胡虎擔任先登校尉加入攻城，攻城的效率這才提高了一些。可即使如此，多半也要半年的時間才能將整個龜茲國平定。

“這般激烈的抵抗，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戰敗和投降都會變成大漢的奴隸，在這種情況下，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奮起反抗。”郭嘉幫忙分析道。

“可有策略消除他們的抵抗之心?”馬應問道。

“很簡單，只需給予這些西域人一些優待，抵抗之心自然就會弱下去。”

“可是，我已經給予了西域女子和孩童不少優待，只要他們願意，輕松就能獲得漢籍。而且我還頒布了律例，明文規定不可歧視他們。為此，我還準備納一名西域女子為妾，充當表率，這些難道還不夠嗎?”馬應認真道。

“可抵抗的主力是成年男子，而非女子和孩童。若主公能夠像對待羌氐一樣對待他們，自然能夠輕松將之拿下。對了，其實我也願意納一名西域女子為妾室，以為表率……”郭嘉眼巴巴地看著馬應。

馬應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道:“龜茲國還有不少公主，只要人家願意，你可以納一個為妾室。不過需要等戰事結束後才能開始操辦。戰爭期間，軍中禁止娶妻納妾，亦不可凌辱俘虜，切莫犯此殺頭之禁令。”

“諾！”應了一聲，郭嘉又回歸到了正題，“那優待西域成年男子之事……”

馬應看向遠方，淡淡道:“其實，這般激烈的抵抗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不經過鐵血鎮壓，縱使他們臣服，未來也容易生出事端。知道匈奴當初是如何從一個小部落發展成草原霸主的嗎?他們吞並其他部落的手段比這更血腥！”

“可匈奴是蠻夷。”郭嘉皺眉道。

“用蠻夷之法對付蠻夷，並無什麽不妥。況且我也沒打算真將西域成年男子趕盡殺絕，只是讓他們幫忙建設涼州、並州和中州。若是表現良好，同樣會被授予漢籍。去年從車師後、焉耆、疏勒和莎車四國帶走的十萬奴隸，便有好幾百人擁有了漢籍。”

郭嘉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他知道，這項政策已經無法改變，不僅僅是馬應個人的意願，其實包括他本人在內，所有漢民都不希望改變。

畢竟，這十萬奴隸其實等同於是幫漢民減輕了負擔，若沒有他們，那建設涼、中、並三州之事，皆要以徭役的名義分攤到他們身上去，包括修繕長城、搭橋鋪路等苦差事。誰要是敢阻攔馬應繼續壓榨西域人，絕對會成為所有漢民的敵人！

所以，即使明知道這樣會加大吞並西域的難度，馬應依舊不打算更改對西域的基本策略。

龜茲這邊的戰事已經陷入了攻城的泥沼之中，枯燥且不易。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待真正將龜茲國平定之後，新組建的陷陣軍，

必然會成為一支合格的部隊，而且還會是攻城拔寨的行家！值得一提的是，在攻打龜茲國各個城池的戰役中，虎騎軍很少出場，基本上都是陷陣軍活躍在最前線。

沒辦法，虎騎軍將士各個弓馬嫻熟，馬應真不舍得讓他們死在攻城戰中。他們更適合在平地上作戰，那裡才是他們的主戰場。

龜茲國這邊暫且不提，於闐國和鄯善國那邊的戰役也已經打響。

這兩國相對龜茲而言要弱不少，龐德軍也好，張繡軍也好，皆勢如破竹。

尤其是龐德那邊，五天下三城，不僅奪下了皮山國全境，而且很快就打到了於闐國的都城外。只需將都城攻破，於闐國就沒有什麽堅城了。

不過，龐德此次的任務可不僅僅是於闐國，還包括東邊的拘彌國。皮山國、於闐國、拘彌國再加上周邊幾個更小的國家，這才是完整的於闐郡！

張繡那邊同樣如此，攻破鄯善國之後，還需要繼續往西，將且末、小宛、精絕、戎盧等國全部佔領，這才是完整的鄯善郡。

而後，龐德軍和張繡軍將會會師一處，從於闐國出發，沿於闐河(今新疆和田河)北上，協助馬應攻打龜茲國。當然，前提是他們的速度能夠比馬應快。

初平四年(193年)五月，龐德軍率先完成任務，攻佔了於闐、拘彌以及周邊小國全境。原本他想要直接揮師北上，協助馬應掃平龜茲國各個城池，不過卻被馬應拒絕了。

馬應給他下達了新的命令，繼續向東，攻打塔裡木盆地南部的精絕、小宛等國。和張繡一起平定“鄯善郡”後，還需先將這幾國的成年男子全部押往涼州，交由涼州刺史荀攸安排。不將這些成年男子全部遷走，這些國家根本不可能安定下來。

六月初，於闐、鄯善以及周邊小國皆已平定。張繡輕率五千人馬，驅趕三萬多俘虜前往涼州，兩地成年男子為之一空。

六月中旬，龐德率軍北上，與馬應會師。不過龜茲國的戰事也已經進入尾聲。

七月，龐德奉馬應之命，押送兩萬多龜茲人俘虜前往涼州，持續了四個多月的第二次西域戰役終於結束。

“此次攻打西域諸國，有二得一失。”

西域刺史府，賈詡看著大堂中的一乾將領，認真道。

一時間，包括馬應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文和，不知是哪二得一失，還請詳細述說一下。”馬應非常配合地詢問道。

這番對話其實是他和賈詡商量好的，乃是為了借賈詡之口，讓麾下那些將領迅速冷靜下來。這場大戰過後，二人發現不少將領都有些飄飄然了，包括典伍等幾名中郎將在內。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賈詡清了清嗓子，說道:“所謂二得，一是得到了整個商州盆地，包括焉耆、龜茲、姑墨、疏勒、莎車、於闐和鄯善七郡之地。只需堅持移民實邊，便可將這裡化為中國。而在座各位將軍，皆是我漢家開疆拓土之功臣，必將因此事而名載史冊！”

所謂商州盆地，即塔裡木盆地，而商州這麽名字，乃馬應所取。此地往來商人絡繹不絕，即使可耕種土地不多，也可因商而興，故謂之商州。

當然，商州現在只是盆地的名字，僅此而已。

聽了賈詡的話，一乾將領又興奮了起來，眼中盡是激動的光芒。

賈詡頓了頓，繼續說道:“第二得，則是得到了一支精銳部隊，陷陣軍。陷陣軍成軍不過大半年，但此次討平諸國之後，卻已經成為了一支合格的部隊，於其他諸侯而言，也可以稱之為精銳。”

典伍、薑敘、雷定、梁寬等一乾陷陣軍將領聽後，不禁露出了微笑。在他們看來，誇讚陷陣軍就是在誇讚他們， 沒有什麽區別。

可這時，賈詡忽然話鋒一轉，嚴肅道:“此戰雖然得勝，亦有一大損失！”

說到這，他沒有繼續再說下去，隻掃視著大堂中的一乾將領。

典伍皺了皺眉，道:“賈刺史想要說的可是陷陣軍四萬人馬傷亡近萬，只剩下三萬之事?”

賈詡搖了搖頭，“滅國之戰，傷亡在所難免。況且四萬新兵變成三萬精銳，也說不清到底是得是失。我想說的是‘道’！”

“道?”眾將都有些迷茫。

“對，道。”賈詡肅然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西域，我們已經失道了。上個月，烏孫大小昆彌皆與呼揭聯姻，已然形成同盟。這三部共有人口近八十萬，與匈奴同，全民皆兵，控弦之士超過十五萬。

若我所料不差，入秋之後他們極有可能入侵車師後、焉耆、龜茲或者姑墨四國。尤其是車師後國，不僅與烏孫、呼揭比鄰，而且無險可守，一旦三部聯合入侵，極有可能淪陷！”

眾將領還是第一次聽到烏孫大小昆彌與呼揭結盟的消息，都不免有些驚訝，神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若是不能擋住他們的進攻，車師後國淪陷事小，只怕會變成曠日持久的對抗，就像當初大漢與匈奴之間的對抗一般！

而商州盆地中的諸國才剛剛平定，且主要勞動力都被遷走，至少三年之內無法給四萬虎騎軍和三萬陷陣軍提供足夠的糧草支援。

如此，就只能從涼州等地運輸糧草過來。

若是能夠迅速平息戰事也就罷了，如若不能，必會對涼、中、並三州造成極大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