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六樓最裡間是雜物室，裡面堆滿了板凳，陪睡躺椅，吊瓶架等物，看得出這裡的清潔人員很細心，這間堆放雜物的房間雖雜亂卻也很乾淨。

　　也不知是值班人員疏忽，還是有意敞開任人自取，雜物室的門開著。

　　蘇競拖著女鬼，跟拖行李箱一樣，走進了這間屋子。

　　炎乙跟著他走進雜物室，蘇競轉頭，用右手中的自拍杆指指房門，然後嘴裡蹦出兩個字，“出去。”

　　還不等炎乙走出去，他又命令道:“進來，給我把手機裝到自拍杆上。”

　　一向擺著一張淡定天真臉的炎乙，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種名為“氣結”的情緒。

　　不過他還是走到蘇競身邊，默默無言從蘇競的衣兜裡掏出手機，然後往自拍杆上裝好。

　　“行了，你出去吧。”

　　炎乙看著被拖在地上當墩地抹布的女鬼，試圖最後勸說蘇競:“就算你真要殺她，但至少不要這麽對她……”

　　話沒說完，就看到蘇競那張怒目圓瞪的似乎想吃人的嘴臉。

　　他隻好默默地走了出去，站在門口朝房內張望。

　　“今天的作為測試品錄下來大家先看看。以後，我也去做個直播間，現場直播捉鬼驅妖，請大家支持我，妖鬼克星蘇競，嘿嘿嘿……”等炎乙走出去，蘇競舉起自拍神器先說了幾句開場白，還有鏡頭前甩了甩頭髮。

　　“我……我沒害過人。”被他拎著頭髮的女鬼嗚咽著說，“我沒做錯事。”

　　“你的存在就是錯誤。”蘇競想起視頻的另一位主角還沒露過面，他提著女鬼的頭髮，把她從地上拉起，然後把她的臉對準手機攝像頭，很大聲地說:“來，顯個真身，給大家看看，讓老鐵們一起為你高呼六六六。”

　　“不！”

　　蘇競咧嘴笑了起來，“不願意?我幫你啊。”說完拽著長發的手手腕一轉，已經被扯得很直的頭髮頓時被拉得絲絲崩斷，手機鏡頭中馬上顯出了女鬼的影子。

　　“不，不要。爸爸媽媽看到會傷心的。同學和朋友們也會被嚇到。”

　　蘇競終於轉過頭，很認真地看了看這個被抓著頭髮的鬼魂。

　　很瘦。很弱小。眼晴很大。很象妹妹。

　　“我沒有做過壞事。活著的時候沒有，現在也沒有。如果你要殺我，你就悄無聲息地殺掉我好了。請不要錄視頻，我不是被處決的罪犯。”小姑娘眼淚汪汪的說，“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變成鬼，但這不是我的錯。”

　　蘇競看著她那微微發紫的嘴唇，唇邊的血跡，胸前衣服的拽痕，還有病號服下浮腫的雙腳，一切都是那麽眼熟。

　　“你叫什麽名字?”

　　“杜纖纖。”

　　“肺動脈高壓症?”

　　“是……是的。”

　　連疾病都和妹妹一樣。

　　蘇競來臨界以後，妹妹的病情已經穩定，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可惜在K世界中，這種病並沒有特別有效的治療方法，這女孩子一定受了很多病痛折磨後才死去。

　　“我不想爸爸媽媽看到我這個樣子……我已經死了……難道他們還要看我再死一次，還是和那麽多湊熱鬧的人一起看，聽那些人為我的再次死亡鼓掌叫好……嗚……”

　　蘇競拽著她長發的手指松了一松。

　　可是看到自拍神器上的手機，他想起今天來醫院的目的。

　　臨界公司的那些人，他們一定在看著這裡吧?

　　剛剛才想出用這種方式向他們抗議與宣戰，

就這樣放棄?不戰而退?不，不能。　　我得出去！……就必須殺了她，不能妥協！不能後退！

　　但她和妹妹真的好像，比妹妹更可憐……

　　……反正你已經殺過那麽多，想想殺掉他們時，你心裡是不是很爽快?

　　……隻是一堆數據，而且是這家垃圾公司製造的病毒類數據……

　　殺還是不殺?

　　頭髮還被蘇競拽在手裡的杜纖纖，從手機屏幕上看到了他的如冰寒眸，更能感覺到自己身邊那有如實質的殺氣已越來越濃，她隻能哀求著說出自己最後的那點小心願，“求求你，別把視頻傳出去。”

　　殺！！

　　“蘇競。蘇競你能聽到嗎。”半空中突然傳來一個機械的男聲。

　　如同催眠中聽到一聲響指，蘇競猛然清醒過來。

　　“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殺意這麽濃?……”

　　手指一松，手下的長發瀑布般傾泄下垂。

　　他手指彈動了兩下，然後順手幫杜纖纖捋了捋頭髮，“不殺你了。你走吧。”

　　杜纖纖一手捂臉抹淚，另一手抱著頭皮發疼的腦袋，往外跑去，卻在門外被炎乙攔住。

　　“蘇競。”

　　“別喊了，聽到了。看來我這方法還挺有效的。”蘇競怒氣衝衝地回答道。

　　“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這段時間，我們也很著急，但一直沒有辦法聯絡你。”

　　“那坨水銀到底是怎麽回事?”

　　空中的聲音略略沉默了一會，“蘇競，接下來我說的話比較重要，你好好聽著。”

　　“那坨水銀，我們已經查清楚了，那是K世界的自衛殺毒程序。當年第一批動手做這個項目的程序員與設計師們，本打算在K世界內安置一個完整的殺毒程序，但後來因為一些技術原因，他們隻來得及放了半成品進去。我們也沒想到，K居然自己把這個半成品修補成了成品。”

　　“啪，啪。”蘇競拍了兩下手掌，“真是個好理由。”

　　“我們對你說，那些鬼怪是不明原因的病毒感染產生。其實，那些鬼怪產生的原因我們是知道的，那是公司的商業對手在K世界內安放的病毒，不過這是商業機密，所以除了內部高層，這件事沒有別人知道。”

　　蘇競冷笑道:“越來越有趣了。”

　　“作為一個高級智能系統，K有自己的判斷和意識，我們估計，它也發現了那些病毒不對勁，所以自己修補了殺毒程序，並把你列為最重要的殺毒目標。因為在K世界內，你的數據代碼和別人的不太一樣。”

　　蘇競點點頭，“好，我接受你們的解釋。反正我現在也不在意這些事了，你們就告訴我，我什麽時候能回去?”

　　半空中的聲音完全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