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想過很多種可能，蘇競也從沒想過，陳鵬和他一樣，來自同一個世界。

　在蘇競的世界中，早在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就有大量虛擬實境遊戲出現，可是當時由於技術的不完善，出現過不少事故。

　有些是技術原因，導致玩家的腦神經受到不可逆轉性傷害，也有些是遊戲理念出現問題，遊戲中過多的精神鴉片，讓玩家出現精神方面的損害。

　後來新興的國際組織，計算機科學安全委員會便要求，所有虛擬實境類開發項目，必須經過少則三年，多則五年的模擬人格測試後，才能申請進入真人實測。

　且真人實測的時間，進入人數等項目，也由安全委員會經過鑒定後嚴格指定。

　臨界的“K世界”，早在多年前就開始研發，可是由於這個產品的特殊性，安全委員會對實測日期一直卡得很嚴。

　早在三四年前，臨界就申請過真人實測，可是安全委員會鑒定後，否決了他們的申請，要求把時間再拖後至少三年。

　這些情況，蘇競在臨界的公司內部網站上都有看到過介紹。

　算算內外時間，臨界在安全委員會否決申請後，也就是三年多以前，已經偷偷派了那個叫鞏成功的測試人員進入。

　甚至可能鞏成功並不是唯一一個瞞著安全委員會偷偷進入的測試者！

　蘇競想到了鞏成功的下場……

　冷汗一下冒出來。

　蘇競想到了那坨水銀。

　早在水銀出現之前，管理員們就預測到了危險。是不是因為，鞏成功也曾經遇到過那坨水銀?

　被水銀“殺毒”後，鞏成功的思維數據模型被損壞，成為精神病，後來徹底坍塌，他的模型數據分解成了各式病毒，成為暴式發病毒傳染源……

　原來這世界根本沒有什麽商業病毒，臨界也沒有什麽喪心病狂的商業對手，所有的症結，來自測試人員自身攜帶的那些權限，還有他那瘋掉後混亂的思想。

　蘇競感覺自己也快瘋掉了。

　駱裕後面說了些什麽，他根本沒有聽，只是舉著筷子對著一桌子的菜肴發呆。

　“……蘇先生?蘇先生！”駱裕終於發現蘇競不對勁，輕拍著桌子喊著他的名字。

　蘇競猛然醒悟過來，

　“對不起，駱老板。聽到陳鵬身上發生過的事，我有些不舒服，我和他，有點遠親關系。今天就到這裡吧，謝謝你的午餐，我先走一步。”

　駱裕露出失望的表情，不過他還是很有禮貌的微笑點頭示意。

　從魯菜館出來，蘇競的腳步有些輕飄飄地，腦子裡仍是一團混亂。

　作為測試人員，鞏成功的結局他已經看到了，那他自己的結局又會是什麽?臨界一直都在欺騙他，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放他出去……那個身體被火化的夢境，不知不覺重新出現在腦中。

　回到倉庫，炎乙仍在與他手下那幫鬼魂談話，蘇競獨自坐在倉庫一邊，越想越氣，一拳對著地面砸下。

　轟然一聲，地面出現一個數米見方的大坑，水泥土塊紛飛，在倉庫中如煙花四散。

　炎乙與連帽衫們的對話停下，他揮手做了個散的手勢，連帽衫們紛紛離去。

　“怎麽了?那家菜館的菜不合胃口?”炎乙納悶地問:“難道是菜裡吃出老鼠或蟲子來了?”

　蘇競呆坐一邊沒有吭聲。

　“這麽煩燥，難道是你的奮鬥目標又出現了問題?”

　蘇競終於抬頭看向炎乙，“如果我告訴你，這世界上真的沒有神，也沒有亡靈國度，你怎麽想?”

　炎乙坐到他身邊，“真的沒有?那你從哪裡來?你身上的神器從哪裡來?”

　“另一個世界。但那裡並不是神國。”

　炎乙呆坐了一會，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是外星人?”

　“……就算是吧。”

　炎乙又呆了一會，“沒有神，也沒有亡靈國度嗎?……沒有神，那我們就造一個神吧！沒有亡靈國度，那我就開創一個國度吧！這又不是什麽問題。”

　蘇競訝意地看著他，“你覺得，這不是問題?”

　“我只是覺得鬼魂們應該有個自己的地盤，應該有靈魂獎懲制度，不宜與人類混居。如果世間有神，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這塊地方，我自然樂享其成，如果沒有……那我就去自建一個，我自己來當這個亡靈國度的君主！”

　蘇競片刻都沒有言語。

　“就算我們的世界沒有神，但我的信仰卻不會改變。神說，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如果沒有神，那我與同行者們也可以大喊一聲，要有神，神自然就會因信仰之力出現，如果他不出現，我就取代他出現。”

　蘇競認真看著炎乙，仿佛是第一次見到他。

　“你看，我的目標就是這麽明確。”炎乙攤攤手，“當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任何問題都不是問題。”

　蘇競移開眼神，看向地面的大坑，“我的目標是回家。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外星球?那你是怎麽來到這裡的?你們的宇航飛船出事故了?你是不是就象新聞裡說的那樣，駕駛器飛著飛著，變成一顆流星，就掉到了地球上?”炎乙好奇地問，語調就象個天真兒童，哪裡還有剛才自詡為神的霸氣。

　蘇競沒好氣地回答道:“沒有飛船。我們使用的是空間瞬移。但我的族人，把空間窗口關掉了。”

　“他們為什麽這麽做?”

　“這個世界出現了問題，本不該出現的生物出現了，他們派我來執行任務，我的任務就是滅掉這些生物。”

　炎乙點頭，“我明白了。你的終級目標就是殺掉我們，我剛認識你時，你就在做這些事情。 ”

　“我的終極目標是回家，我對殺你們沒興趣。”

　“那他們怎樣才會幫你把窗口打開?除非你殺光我們?不對……我想起來了，你在醫院裡……是不是我們這些生物被揭露，他們也會讓你回家?”

　蘇競也想起那個沒有公布的視頻。

　當初為了威脅臨界，他嘗試把捉鬼視頻傳到網上，果然就收到來自臨界的消息。

　現在再用這招，不管用了。黑豹說過，人類已經覺察到妖怪鬼魂的存在。

　這個世界上的人可能已經接受了有鬼魂，有妖怪，但他們是不是能接受這個世界的虛假?

　蘇競思考完畢，對著炎乙說道，“這個倉庫的老板，不是做遠程監控技術的嗎?你能不能讓他給我弄幾套無線設備?偷拍用，越小越好。”

　炎乙沉默了一會，“我不接受你的方法，但我尊重你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