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動!”只聽後面一聲大喊,村民停下來,耿天賜從他們身後慢悠悠走到我面前。我看得出他眼中潛伏的怒火,那是我生平見過最深的仇恨,好像一隻惡龍,一張嘴就可以把方圓百裡的所有東西燒得渣也不剩。但是,這怒火之中仍然帶著那種他特有的溫柔勁兒,看得人心裡發癢,想要扇他。我心想這人不會是從小被媽媽帶大,家裡沒男人做榜樣,所以養成這麽一副德行吧?不過,爺爺間接讓他出生就沒了爸,不知他是在怎樣的痛苦中長大。就憑這一點,我也能確認他對爺爺恨之入骨。
我像看凶手一樣看著他,他也像看凶手一樣看著我,我的恨陽剛,他的恨陰柔,我們四目相對,竟然生出很多異樣的情緒來。
“你不知道二寶三籍?”耿天賜眼裡的憤怒和仇恨突然被一種可怕的淡定和溫和取代。
“爺爺放棄墨學研究很久,奶奶囑咐我們在家裡提都別提,我怎麽可能知道?你們不覺得這樣做是對死者的不敬嗎?”我握緊拳頭,真想給他一下。尤其他這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樣子,讓渾身我起了雞皮疙瘩。
“天賜,別信這孫子,30年前他爺騙了你爸,別讓他再騙了你。你媽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可不能犯傻了。”
“算了,他沒說謊,你們問他的時候,我也看得出來。”耿天賜突然扭過頭去輕蔑地說。我驚訝地看著他,甚至有些憤怒,心想怎麽變臉那麽快,這就變成要赦免我的大聖人了嗎?
“天賜,這二寶三籍的事兒,只有你爸還有他爺爺知道得最清楚,這孫子怎麽可能不知道?”
“誰說的,我也知道啊。”剛才跟我說到墨家的小公安再次站了出來。
“墨家有一府、二寶、三籍、四術嘛,誰不知道?一府,就是墨家的隱靈洞府。二寶,一是寒星劍,這是墨家钜子南寒星所製,此劍為天降隕鐵所煉,上有七顆寶珠,每有大事,七珠能按事情的因由及所在方位的不同自行放光,是鎮府之寶,又名通靈劍。另一寶是方向針,也是用天降隕鐵製成,為墨家發明,航海或在原始森林中行走,可以指示方向,比中國四大方面指南針早好多年。三籍,即《墨經》、《素書》、《墨子五行記》,其中《素書》正是黃石老人送給張良的那本兵法秘笈,張良憑借這書,幫助劉邦改朝換代滅了秦。另一本《墨子五行記》博大精深,厲害程度不亞於道術佛法。四術,即謀術、通靈術、妙工術、仙藥術。”
小公安特別自信地娓娓道來,有豔驚四座的效果。村民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他身邊的老公安說:“看到了吧,這是我們局裡的張自成,他也就算個墨學民間愛好者,都知道這麽多,何況別人了。別以為這事兒就兩人知道,你們別鬧了!”
張自成也轉頭兒看了看大家,臉上洋溢出一個得意的笑。“有點知識都知道,不用大驚小怪。既然天賜都說了這位莫伏小兄弟看起來不像知道的樣子,你們就散了吧,砸玻璃的錢也不讓你們賠了。”
“走吧。”耿天賜已經做出了決定,扭過身向門外走。
就這麽結束了?我心裡奇怪,這幫人來勢洶洶,既沒有答案,又沒有要到東西,怎麽說走就走了?只有兩個可能,第一,耿天賜是他們絕對帶頭的,整件事情都是為了耿天賜而來,當事人不追究,他們就也不願意在這麽敏感的地方鬧事了。第二,他們過來另有目的,但是那個目的不是為了鬧事,是為了什麽呢?
我站在窗前向外看著耿天賜他們,那幫村民不甘心,在大門口跟他說著什麽,耿天賜低著頭回應了幾句,眼睛又向我這邊不經意地一撇。這一眼,又恢復了潛伏著的怒火。我心裡猛地一沉,感覺這家夥的智商和想法相當莫測。我又想起爺爺死得無比淒慘,心裡恨恨地想,耿天賜的懷疑絕對最大!
因為要在這兒守著爺爺的屍體,回學校的時間也不方便。經過白天這事兒,我感覺自己的處境不是很安全,於是對老公安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
“晚上我就睡公安局這裡可以嗎?”幾個公安都笑了,小公安張自成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同志,今晚玻璃可裝不上。放心,我在這兒陪你。”
吃過晚飯,計算著老爸應該正在轉機,我給他打了電話,說了這裡遇到的情況。老爸堅決地說信上所言是假的,很多信息都有問題。第一,爺爺30年前回來,渾身破衣爛衫,身上刻滿奇怪的符號,舉止怪異無比,根本不可能像他信裡所說的那樣,肯定還發生了什麽事。第二,爺爺現在正準備一個非常重要的學術交流會,並不是信裡所說要頤養天年,不可能在這樣的時間選擇敗壞掉自己的名聲。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爺爺如果拿了手抄本回來,怎麽可能放棄墨學研究?老爸說那封信八成不是爺爺寫的,也許跟謀殺爺爺的人有關,是有人精心設計的。說到那幫村民的狀態,他也感覺我的處境有點危險,讓我就待在公安局,明天早上他就趕到。
爺爺的事在這裡算得上大事兒了,因為作案手段非常惡劣,爺爺還是老教授,所以上面下了命令盡早破案。晚上,這裡仍在加班忙碌。9點多,老公安走過來,把正陪我說話的張自成叫了出去。
兩人在門口的對話雖然聲小,我卻刻意地聽到了一些。老公安說很奇怪,那手抄本上並沒找到爺爺的指紋,但是那封信上卻有。如果是爺爺兩天前還給天賜的,這怎麽都說不通。他讓張自成先拿去鎖進物證處,回頭還給天賜。張自成問刺穿爺爺胸膛的凶器,老公安歎了口氣,說出來的鑒定結果越來越奇怪。傷口的形狀、傷口上面殘留的物質簡直匪夷所思。我聽那張自成小聲嘟囔著是不是墨家寒星劍,被老公安拍了下後脖頸子,警告他再說話不著調就不讓他做刑偵,說完罵罵咧咧走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張自成才回來。他一進來就兩眼直勾勾盯著我,臉上異常詭異,過了好一會兒,他呲牙一樂。
“小羅同志,我比你大一點兒,你可以叫我成哥。”
“成哥,太晚了你走吧,不用在這陪我過夜。”我對他一個勁兒胡扯爺爺的案情也不是很樂意,敷衍地點點頭。
“你也別在這過夜了。”他眼睛一閃,好像在憋著什麽主意,坐到我身邊,把椅子挪過來緊緊靠著我,腦門子上都是汗。
“我說小羅同志,你想過沒有,為什麽那手抄本,會被一個東牙村的耿詳得到?又為什麽你爺爺會死在東牙村附近的清涼山?為什麽耿詳會無緣無故被人推下山?究竟有什麽蹊蹺?那手抄本上,究竟寫了些什麽?”
我想起我爸告訴我爺爺從戶縣回去瘋癲的事兒,覺得張自成倒是提出了幾個好問題。但是看著他的表情,我覺得不對勁兒了。
“成哥,你是不是送手抄本去物證處的時候,自己偷看了?”
“別瞎說!我們警察怎麽能做那種事兒。”
我看著他緊張的表情覺得好笑。“成哥,手抄本也沒有被定義成國家機密,你就翻翻看也不犯法。你覺得是個寶貝,是因為你喜歡墨學,你緊張什麽?你倒說說,讓那幫村民對爺爺產生那麽大仇恨的手抄本,究竟寫了些什麽?”
這張自成明顯對我有事相求,表現出坦誠和信任的姿態。
“好吧,我就跟你透露一點兒。先說墨家吧,你肯定也知道,這是個非常縝密的組織,有領袖,有信仰,有規章制度。歷史上的約法三章,說的就是墨法。墨家的每一任領袖叫钜子,钜子不是世襲製,而是由上一任挑選確定,每一代钜子肩負著重要的時代使命。這手抄本來自民國一位墨家钜子。哎,也就是耿詳得到了又不懂,狹隘地當成寶貝藏起來,如果你爺爺真的拿了這手抄本並公布於世,那將掀起墨學的巔峰討論,這價值在整個世界都是無法用言語衡量的!”
“手抄本的存在,如果所言屬實,結結實實地顛覆了兩個歷史真相。第一,有人說墨家在秦後就滅亡了,從此在中國兩千年歷史中銷聲匿跡。但手抄本證明了墨家不但沒有滅亡,而且至少傳承到民國,甚至現在都可能還有墨家,還有钜子,這是多麽振奮人心的事!第二,人們大都認為只有墨家思想才是歷史的精華。這是狹隘的。手抄本中的確記錄了我說的一府、二寶、三籍、四術,雖然這些有點兒過於神秘,也有迷信色彩,但它畢竟是中國最出色的隱藏最深的國學傳奇。除了“萬事莫貴於義”的墨家思想,墨家更厲害的還有“四術”
“我們先說謀術。墨家的謀術博大精深,無可匹敵,強大到你根本無法想象。手抄本中記錄了墨家最終幫助秦國統一天下的事實真相,這跟我們所了解到的歷史是吻合的。而且,在隨後秦統一天下的13年裡,一方面墨家看到秦國暴政帶來百姓苦不堪言的社會現狀,另一方面,從秦始皇開始,統治者就已經因極度懼怕而遏製墨家的發展和壯大。秦末,墨家弟子張良通過謀術幫助劉邦推翻了秦國建立漢朝。想想看,從古到今隱藏著多少墨家改變歷史發展的真相!”我搖搖頭。“不對,張良怎麽可能是墨者呢?這是墨家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張自成不高興了。“你真是不懂,張良鐵定是墨家弟子的,就跟你說幾個簡單的歷史證據你就服了。第一,劉邦當年與百姓“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盜者治罪,這實為墨家的墨者之闔。第二,劉邦平定天下後實行與民休息的政策,減輕稅賦,全國實行大節儉,朝庭不得奢磨,歷史上不少學者把此種政策認為是墨家思想。第三,張良不貪圖富貴,劉邦要封張良三萬戶食邑,張良婉拒,這也符合墨家功成身退的規矩。第四,張良晚年離開漢室留言“願棄人間事,欲從赤松子遊。”在《神仙傳》裡面記載,墨子八十二歲隱居後曾隨赤松子遊天下,可見神仙赤松子應該是墨家依托出來的仙人。”
“如果這是真的,那墨謀豈不是能翻雲覆雨,隻手遮天了?”我幾乎被他說服,聽得心潮澎湃,也跟著拍案叫絕。
“你怎麽褒義詞貶義詞都用啊,都換褒義!”張自成皺了皺眉,看得出他是一個多麽熱愛墨家的人。
我有些錯愕,“成哥,你說的這些,難道都是手抄本上寫的?”
“想不到吧?手抄本上還敘述了墨謀在中國歷史上的重大作用以及一些相關的墨家人物,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想象不到的人都在墨家钜子的行列中。”說到這裡,他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能想象嗎,墨謀在歷史中那些推動改朝換代的大事件中所起到的作用?就靠這一條,墨家就可名垂千古,威震天下。可惜啊,墨者是那麽低調,不計功名。
我突然感覺爺爺曾經的研究是多麽偉大,對爺爺的突然放棄很是惋惜。“那妙工術又是什麽意思?”
“這個比謀術更神了。知道“墨守成規”的故事吧?魯班曾做雲梯助楚國攻宋,墨子前來阻攔出兵,在楚王宮中以衣帶為城,竹片為器,與魯班相鬥,魯班的攻城器械都用盡了,墨子的守城辦法還有余。最終魯班心服口服,而楚王也放棄攻宋。這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止楚攻宋。其實墨子的技藝確實在木匠的祖師爺魯班之上。不僅如此,墨子在幾何學、物理學、機械學等方面的造詣,要甩同時代的科學家好幾條街,那可是戰國時期啊!墨家機關獸、墨家機關城,我一直希望這不是傳說而是真的存在。當我看到那手抄本上的關於妙工術的敘述,你不知道我有多興奮,這意味著什麽?想想看,兩千年前我們就能製造那麽精良的武器,而墨家一直發展到今天,與時俱進不停地迭代。如果我們今天的軍事和科學技術研究中還有墨家的人存在,那麽……”張自成說得熱血沸騰,站起來在我身邊難以自持地來回踱步。
“至於四術中的另外兩個,通靈術和仙藥術,還有那些墨法和秘術,那,那,那……”他嘴有點兒抖了,幾個“那”字說完,居然激動到語塞,什麽都沒有再說出來。
我是一個徹底的無神論者,畢竟凡事都要以科學考據為基礎。看到張自成不能自已的模樣,我連忙把話題往回拉。
“成哥,四術就不說了。那一府二寶三籍中的一府,又是什麽意思?”
“這就更神奇了!手抄本上說,墨家從第二代钜子開始分裂成三支隊伍,秦墨、楚墨和齊墨。秦墨重武,幫助秦國統一天下。但秦皇贏政即位後,秦開始懼怕墨家的力量,牽製秦墨,墨家接連遭毀滅性打擊。楚墨也轉入地下,以秘密流傳,演化為‘墨家隱靈教’。隱靈教的宗旨是繼承墨家思想,培養濟世人才,為社會興利除害。教中所收弟子都叫靈子,一共有兩種,一為外放,一為內傳。外放弟子不問內務,內傳弟子不涉外事。這樣隱靈教既可以培養濟世人才又能避免遭全部毀滅的悲劇。剛才說的張良就屬於外放弟子。墨家的靈子,以房字為學號。比如與張良同一時代的外放靈子是君房徐福、子房張、英房黃天瓊。內傳靈子是宗房凌琛、玉房梁楓、雲房狄瑩、成房南星寒、異房王飛。”
“啊,大名鼎鼎的張子房,竟然是這個意思!”我驚訝得目瞪口呆,看著張自成。“我說你這記憶力……”“這些,我不是剛剛從手抄本上看到的,你爺爺早前發表的論文中都有。作為一個墨學愛好者,我已經崇拜你爺爺很多年了,很多知識和觀點,我都可以背得出來。你不知道,受我爸影響,我從小就特別熱愛墨家,幾乎到癡迷的程度。”
“我接著說。墨家隱靈教有自己的大本營,就是隱靈洞府。兩千年來千變萬化,通常都由地宮或機關城構建,用來商討事情,練功研究秘法。手抄本寫著,墨家隱靈洞府,詭異莫測,萬夫莫開。兩千年來,從來沒有一個隱靈洞府被找到過。”
“那村民幹嘛揪住我非要二寶三籍呢?”
“手抄本是記敘體,隻說了墨家有什麽,多神奇,並沒具體記錄三籍中的任何內容。很多人認為,如果知道三籍中的秘術,那肯定能成為了不得的人。這就像一本驚世天下的武學秘籍一樣,你懂吧?”
單單墨家的謀術就那麽厲害,那三籍的內容,的確可以讓人無比瘋狂了。我對著張自成點了點頭,“那三籍究竟在哪?跟手抄本有關系嗎?”
“前面不是說了嗎?上一任钜子有責任找到下一任,把秘密和領導天下墨子的任務交給他。如果這位手抄本的主人順利地找到了下一任钜子,也就沒有今天的事兒了。可惜的是,我認為墨家在那個時期發生了斷層,大概因為民國戰亂,國家動蕩,這位钜子沒有找到合適的接替人,因為害怕墨家在他手中終結,所以他不得已藏起了二寶三籍,寫下手抄本。他的第一頁是這麽寫的。”
“墨家自祖師開創基業,內修功術,外放賢才,秘密傳承兩千余載,歷經钜子七十二代有余。雖門孤勢微,然不乏濟世雄傑。為避禍亂得傳延,諸子嚴守功成身退,不使世人有聞。至清亡,業漸衰竭,事難傳繼,所幸命脈未盡,尚存複興之機。歎息,機不至而無可為!然則墨家秘法,二寶三籍,乃世間絕學,寥若晨星,空前絕後!可濟世救人,成就天下,神功鬼力,玄妙莫測,法力無邊,化腐成奇,叱石成羊,機變如神,世所罕見,價值連城!吾年一百十一歲,自知時日無多,故藏匿二寶三籍於墨家隱靈洞府,後事循密而行!仰仗隱靈神明,憑吾教慧穎,預知百年後墨家尚有可為……故留秘籍道語,告以創業要旨,兼傳通靈之術,助其成卻功業。”
“啊!就是說,這位钜子因為沒有找到繼承人,就沒有把二寶三籍傳給當時的墨家弟子,而是把東西藏進隱靈洞府了。”
“嗯,如果沒找到有能力的墨家钜子保護二寶三籍,那不如把它們深深的藏起來,不然心懷不軌的人得到了那還了得?當時是亂世,他做的也沒。但是你可分析出來了?這手抄本透露給我們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的確,這位钜子一百多歲,臨終寫下這段遺言,如果手抄本在這裡發現,那麽很可能他就是在這裡遺失的。把墨法秘術封在隱靈洞裡這麽大的事兒肯定要親力親為,那麽從來沒有被人們發現過的隱靈洞府,很有可能在這附近。 所以,爸爸電話裡說的30年前爺爺從戶縣回來後的詭異表現,他身上的奇怪圖案,他對奶奶說這是全世界最寶貴的財富,他回家後的舉止異常,甚至他突然放棄了墨學的研究,這一切的不合理,聽起來都有個合理的推測了——也許爺爺在這裡找到了隱靈洞府並且進去了!我和張自成的眼睛同時發亮,盯住對方。
作為一個墨學愛好者,他想的也許是考古界中震驚世界的一件大事。作為爺爺唯一的孫子,我想的卻是爺爺的死亡,他身上中的奇怪的劍傷,他身上的皮肉模糊。如果凶手的目標還沒有達到,那麽他也許還在那附近,不會放棄。張自成興奮異常,我苦大仇深。他躍躍欲試想馬上出發去探究真相,我摩拳擦掌一心準備手刃仇人。
就這樣,我們對看了一會兒,異口同聲地說:
“去清涼山看看!”
“等等!”張自成對我舉起一隻食指,會意地笑了一下。“我雖然是個小公安,但這次行動給我們配槍了,等我去拿上,安全。”
在焦灼等待他的時候,我的腦子清醒了一些,想要不要給老爸打個電話商量一下,白天耿天賜臨走時那陰邪的眼神還在我腦子裡揮之不去。還有這手抄本是從他手裡傳過來的,萬一是他的陰謀又怎麽辦?可如果放棄這個機會,可能會錯過那窮凶極惡的凶手。凶手如果還在,充其量不過有把破劍,可我們有槍啊,這可不是爺爺單槍匹馬的局面。我正糾結著,張自成已準備得當,站在門口對我揮揮手,示意我出發。一切好像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就這樣我跟他走向了最危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