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用最簡單的想法來直接推導這兩道天人之梯的強弱,也能夠想到,天歌用自己姓名所換取的這一道金色光芒,肯定也更加的強大。
是的,但從代價上來講,就要大得多。
以及一直沉默旁觀沒有開口資格的軒軼看著那道帶著血光的金色光柱,心想黃金人類的手段真的是直接和酷烈。
是的,如果每個神使都有這麽一手,哪怕神使本身實力不強,又有誰敢忤逆違抗,更不要提想要擅殺神使這樣的行為了。
不過這樣想來,就能夠理解神使那種既重要又不重要的矛盾存在了,因為神使,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一個消耗品。
可是這個消耗品,現在可能要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了。
自從天歌以自己為祭品召喚出來第二道天人之梯之後,天熾就陷入了沉默,祂不再和夕影交談接下來的事情,而是直直望著那道階梯。
事實上,那道階梯也沒有讓祂等太久。
更多的光芒,更加強大的力量,很快就從天空中光芒的盡頭而來,然後又無數道金色的光柱如同日光普照一般傾瀉這個大地,將整個夏宮給貫穿地千瘡百孔,將包括洛希與夕影,乃至於金色巨人天熾在內的所有人,都籠罩在這巨大的金柱牢籠之中。
畢竟可想而知,這是神使被殺帶來的怒火,與之前黃金令牌被奪,天人之梯被啟動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
在夕影的保護下,軒軼沒有直接被這些金色光柱擊中,但是那些光柱卻在被夕影擋住第一波衝擊之中,繼續細分增強。
那原本是差不多有銅柱粗細的無差別光柱打擊,但是當洛希等人,包括天熾抗下第一道金柱之後,第二道只有拇指粗細的金光繼續從天而降,並且開始了無所不置終極打擊,軒軼感受不到那些光柱的可怕,因為他完全在夕影羽翼的保護之下。
但是他可以看到遠方的洛希已經倒在地上,任由那些光柱直接貫穿他的身體,將他牢牢釘在這個大地之上。
就算是同屬黃金人類的天熾,也同樣被金色的光柱貫穿手腳,在大地上徹底無法動彈。
這是似乎連聖人級別的強者都無法抗下的攻擊,軒軼不由再看了夕影一眼。
夕影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她向著軒軼笑了笑,表情平靜,笑容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在下一瞬間,夕影再也無法將那些從天而降的光柱徹底虛化,她被重壓擊倒在地,那些拇指粗細的精純光柱繼續澈下,將夕影本人的手足關節徹底貫穿鎖住,就好像一個全身纏滿絲線的傀儡娃娃。
夕影再也沒有辦法動彈。
只有軒軼沒有事情。
那些光柱穿過了軒軼的身體,就好像穿過了雲氣與幻霧本身。
少年沒有受到一絲的影響,但是他同樣沒有辦法移動。
所以他只能思考,在思考的時候,軒軼知道了夕影那個笑容的含義。
在這無法抵擋的力量面前,夕影決定用最後的力量來保護自己。
或者說,夕影認為,這樣的攻擊施加在自己身上她還能活下去,但是對於軒軼而言,就是萬死無生。
軒軼也能夠想到,這從天空而來,如同審判,或者說衛星射線一樣的無差別恐怖攻擊,連聖人都可以製服的恐怖力量,就是彼岸對於祂們神使死去的表示。
這本身,就代表著一種完全不容褻瀆的偉大力量,也是之前天歌曾經提到的天威。
哪怕這天威,需要他用生命來換取。
但是他臨死之前說的那句,你就去死,也有了真實的含義和力量。
而在在場的所有人都被製服,原本富麗堂皇用來舉辦給軒軼的餞別宴的夏宮已經被毀成了破破爛爛千瘡百孔的斷壁殘垣,而這個時候,才有一道道有著更多含義的金光此地從天空落下。
每一道金光都代表著真實的力量,真實到恐怖的力量,軒軼能夠想到,這些金光每一道都相當於一個天熾,甚至要比天熾更強。
是的,對於黃金人類而言,聖人境雖強,但並不是如同鳳毛麟角一樣珍貴的存在,或者說,一個神使的死去,就值得超過十個聖人化身來到此地,蕩滌次方的一切。
在那一瞬間,軒軼下意識地,望了遠處的洛希一眼。
洛希也同樣被這無處不在的金色光柱所囚禁,所碾壓,但是他的表情和眼神,卻並沒有絕望。
反而——反而非常的平靜。
軒軼不由回想起來當初剛剛送走天歌的時候,軒軼問洛希,這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那個時候洛希的回答,真的很有意思。
洛希當時說:“當然有關系。”
“他的命運已經在前方注定。”
“接下來,我們只需要等待命運之輪的轉動。”
可是此時此景這樣的絕望境地,不知道當時說這話的洛希是不是也已經算到或者說看到了。
畢竟聖人,就是號稱如果不沾染因果就可以萬世不磨的存在。
可是眼前的境界與存在,似乎有點太高了,高到讓軒軼有種錯覺,那就是夕影自己還有洛希,就在這裡死掉,也不是什麽意外的事情。
但是天歌這樣的結局,卻又似乎剛好配合了洛希對他的預言。
正在軒軼這樣想著的時候,那些金色的光芒落地之後紛紛成就人形,讓軒軼相信,那些自稱黃金人類的神隻,確實在幾萬年之前,和自己是一樣的生命。
但是就像魚兒離開了海洋,當他們泅渡向彼岸的時候,就自願成為了另外一種偉大的生命,偉大到現在出現在軒軼面前,讓少年有種滄海桑田之感。
不知道這些人中,有沒有軒軼曾經在神殿中看到的神像。
軒軼感覺,應該會有。
雖然即使有了,他也不認識。
而這個時候,那些金色人形,也紛紛看向了自己,因為自己,竟然是此方天地,唯一還站著的生靈。
連強如洛希等人,都只能五體投地地被金色的光柱釘在地上,而自己,卻依然還能站著。
那些目光就像是實質的火焰,軒軼咬了咬嘴唇。
並沒有真的也平躺在地上。
因為這世界上,如果跪下來就能活下去,其實軒軼一點都不在意下跪。
但是如果跪下去也要死的話。
少年倒不介意站著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