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燕,女,二十四歲,二十一歲參軍,三年軍齡,上士。
周海燕躲在掩體後面,伸手握住一顆有些滾燙的球體,鬥氣從她的體內燃起,然後引燃這顆圓球隨後用力擲出。
在前方,有超過五條惡犬被炸的翻飛起來,但是周海燕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她持槍,瞄準,開火,槍口中射出一團冰凍的寒氣,同樣將正在奔跑的惡犬全身凍結為冰雕。
隨手扔出一顆手雷,隨便射出一顆子彈,就能夠殺死敵人,這對於周海燕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這說明敵人的數量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更糟糕的是,這些該死的惡犬正在越來越聰明。
畢竟在一個月之前,它們會聚成一團在陣地前幾百米的空地撒歡奔跑,然後被一顆手雷輕松送上了西天。
但是現在,它們會分散,會夜襲,甚至有些還想打地洞——鬼知道打地洞有什麽用,畢竟就個體力量而言,奧斯帝國的整編軍團中最孱弱的士兵都可以輕松擊敗一頭惡犬。
但是他打不過三隻惡犬。
周海燕也打不過五隻,以及這種生物,是只要見過一面就會做噩夢的存在,雖然周海燕同意給它們這樣起名的同僚是真正的天才,不過那位可敬的同僚已經死在了二十天前的另一處戰場。
或許我們都會死。
周海燕想到,正在這個時候,一頭無聲的惡犬已經撲到了自己的面前。
周海燕再次看到了這種醜陋的生物。
它不長毛,有四條腿,大小可能要比普通的狗還要小一點,全身覆蓋著黑色的鱗甲,很是堅硬,用小刀不用力都很難捅穿。
它的眼睛更接近於昆蟲,紅色,獨眼,有複眼的跡象,原本他們還想過要抓幾隻活的送回主世界動物園當參觀品,乃至於解剖發現它們的生物內部構造。
但是自從得知與主世界的交通全斷,自己已經陷入孤島之後,每個人對於這種惡犬的怨念就變成了為什麽不能吃。
是一點都不能吃,這種惡犬的肉對於人類來說是堪稱劇毒的存在,無論用什麽烹飪手段,使用之後都會出現昏睡無力的症狀,吃多了可能會直接導致一睡不起。
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你面前的敵人都能吃。
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事情就是你面前的敵人看起來能吃,但是吃了會把你給毒死。
周海燕這樣想著,但是身體卻比大腦更快。
她另一隻手握住腰間的短刀,拔出來,揮下去。
這是最簡單的動作,最簡單的動作能夠換來最好的結果。
眼前這隻惡犬被周海燕從它通紅的複眼處筆直地看了下去,切開,可以看到那些糾纏的內髒和其他器官,看起來其實相對於動物,更接近於蟲子。
反正不能吃,考慮那麽多幹什麽。
周海燕這樣想到,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在她身後大喊小心。
周海燕回頭的那一瞬間,自己就被一股大力從身後撲倒。
她看到了惡犬那紅色的眼睛,瞬間張成三瓣的大嘴中細碎如同鯊魚口腔的牙齒以及那如同觸手一樣好幾條黑色的舌頭。
腥風撲面。
我要死了。
周海洋從來沒有這一刻如此清楚這件事情。
不過她並沒有害怕。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吃過它們的肉。
你們就算難吃一點,我也會勉為其難地吃幾塊啊,我聽說我們這邊軍糧已經不多了,昨天中午領配額的時候只剩下正常的一半了,看在我們打生打死的份上,讓我吃一口好不好。
你們為什麽要有毒呢?
周海燕看著面前,腦海中一片清明。
她知道自己下一瞬間就會被一口咬下來,如果陣地失守的話,那麽他們所有人都會成為這些惡犬的食糧,如果僥幸沒有失守的話,她的殘軀應該會被火化?
或許有點浪費呢。
周海燕繼續想道。
正在這個時候,在她身上這隻惡犬突然軟了下來,啪嗒落在她的身上,堅硬沉重。
周海燕抬起頭,看到只有二十歲的楚懷正笑著收起弓箭,剛才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他拉弓救了自己。
所以說在現在的戰場上,這種老掉牙的武器居然還有用處嗎?
周海燕這樣想著的時候站起來,既然沒死,那就繼續戰鬥,但是正在這個時候,周海燕看到另一隻惡犬繞到了楚懷的背後,然後沒有撲倒,直接就咬上了脖子。
周海燕看到楚懷整個脖子瞬間被咬碎,那張乾淨的好看的腦袋咕嚕嚕就滾了下來,他手裡還握著弓箭,臉上是救人的喜悅與被襲擊的驚訝相重合的複雜表情。
周海燕那一瞬間就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來到這片戰場上的軍人,每一個都有死在這裡的決心,只是不清楚自己會在什麽時候,以怎樣的方式死去。
但是周海燕從來沒有想到,楚懷會以這樣的方式卑微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才二十歲零五個月,還是個小處男,還在憧憬著愛情,想做一個拿著弓箭在戰場上成為將軍的士兵。
然後他死了,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一個稻草人一樣以這樣毫無意義的方式死去。
周海燕前衝,出刀前刺,上撩,然後將那個殺人凶犬下腹部整個撩開,鮮血濺了周海燕滿臉滿身,又腥又臭。
這種惡犬的血也是不能喝的。
周海燕聽到自己周圍都是沙沙沙的快速奔跑聲。
楚懷死了,謝天死了,卡西澤也死了,現在還剩下自己還活著。
然後自己也要死了。
她知道馬蹄陣地已經徹底失守了,其實戰爭就是這樣的事情,自己在自己的崗位中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後看著同伴一個個死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輪到自己。
然後,到自己的時候,發現自己究竟是勝利還是失敗。
現在看來,毫無疑問是失敗了。
那些惡犬已經包圍了這裡將會吃掉這裡的所有人。
不過在這之前,周海燕低頭,用刀切了一塊惡犬在那堅硬的鱗甲與骨骼之間的帶著一點綠色的雪白肌肉,然後張嘴完全塞進了口中。
又苦又澀又麻。
果然完全不是像人能吃的東西,果然是有毒的樣子。
周海燕有些苦惱地想著,然後機械的咀嚼,然後咽下了肚中。
是的——在你們吃掉我之前,我至少吃過你們不是嗎?
周海燕這樣想道。
然後在下一瞬間。
有無形的波光,從天空向下,瞬間籠罩了整個陣地。
世界瞬間靜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