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貓在說,少女在聽。
當白貓說出那句一萬年也打不過的時候,少女認真說了一句“一百年打不過,一萬年也打不過嗎?”
畢竟她自己還不到一百歲呢。
她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幫姑姑打贏。
畢竟她還沒和任何人打過架。
而白貓點了點頭“有些時候,你一百年做不到的事情,再給你一萬年照樣做不到。”
“對於別人來說這有點不可思議,但是對你姑姑來說,她用了不到一百年的時間,就已經做到了整個人類世界千千萬萬人用了幾萬年都沒有走完的路。”
“然後,別人在仰望她的時候,她卻總感覺,自己的路已經快走到頭了。”
“有些人會覺得諷刺,但是對於她來說,卻是理所應當的必然。”
“既然她認定了這一點,那麽就有找途徑解決。”
“為此她認為,自己感覺自己已經接近了極限,那麽可能是自己的器不夠大,所能夠裝的水就那麽一點。”
“如果她能夠創造出更大的器來,乃至於生而為神的存在,那麽將來這個存在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少女聽懂了“這個存在就是我嗎?”
白貓點了點頭。
如果旁人聽到自己是被人有目的地創造出來的,可能會有一些其他的情緒,比如說憤怒,比如說不滿,比如說不甘心受人擺布。
但是少女卻感到理所當然,以及心安理得。
畢竟——哪怕是那些人類自己生孩子,不也是被有目的創造出來的嗎?
不過可能區別就是生她的過程會更加困難一點。
“製造一個生而為神的存在,當然很難了。”
“因為從這個星球從熾熱的岩漿球體冷卻為大陸與海洋的漫長歲月中,生而為神的存在只有一種,那就是那些荒誕不堪不可名狀的古神們。”
“即使是說後來那些同樣強橫無匹乃至可以將古神推下神座的巨龍與泰坦,他們的後裔也並非生而為神。”
“吾主終焉當然也是古神,祂最終隕落的重要原因便是祂誕生了相對於古神並無需求的理性,而被最終視為另類,而他理性的結晶最終孕育了我。”
“我們腳下的一切,都是吾主的遺骸所化,所以說,如果你姑姑想要製造一個生而為神的存在,那麽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以終焉的遺骸為力量源泉,再孕育一頭新生的古神,也便達成了目的。”
少女輕輕搖頭“那不是我。”
“是的,那不是你。”白貓回答道“古神沒有理智,只有本能,當然,祂們也不需要這些。”
“就好像象群漫步在芳草萋萋的原野上,那些不小心就會被巨象踩入泥土中的螞蟻當然會感覺這些龐大而可怕的生物無比的盲目癡愚,不可理喻,但是象群又怎麽會關心螞蟻的想法。”
“在過去的數千萬年來,那些古神與普通生靈之間的差距其實要遠遠大於巨象與螞蟻之間的差距。”
“像這樣的古神,再孕育一頭並沒有什麽難的,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就失去了任何意義。”
“當初那些龍族謀逆,屠戮了尚未離開這個世界的古神們,但卻無心抹除那些古神留下來的痕跡,所以世界被混亂和荒謬所支配,直到黃金人類在這黑暗而絕望的世界逐漸崛起,在巨龍們的玩弄下最終醒悟,轉而將矛頭對準曾經支配他們的眾神的時候,這個世界才終於翻開了新的紀元。”
“由於曾經有過這樣的歷史,所以黃金人類在驅逐了巨龍獲得支配世界的權柄之後,他們選擇抹掉了曾經那些古神留下的所有地表痕跡,只有極少數的遺跡沒有被涉及,比如這片靜謐之湖。”
“因為終焉所殘存的力量,連他們都會望而生畏。”
“隨後才是屬於而今這個世界人類的持續數萬年的黑暗年代,以及隨後湧現出來的百族之戰,隱族治世,人類族群中時隔數萬年終於誕生屬於自己的聖人,三大帝國陸續建立,以及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的天武帝曦徹,與那位注定是他宿命之敵的九公主葉青。”
渢瀅娓娓道來,這個世界如果說有人對世界誕生之初到而今的歷史皆能如數家珍,恐怕只有眼前這隻稍微有些欠揍的白貓。
因為它是真正的親歷者,哪怕說長期都和終焉一起被封印在這世間遺棄之地,但並不代表它真的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
“而這個時候,也到了你誕生的年代。”
“你姑姑並不想創造一個新的古神,因為即使創造了,也必須將其殺死。”
“但是,一個幼年的古神確實是必需的環節。”
“祂就是孕育你的子宮,極光與永冬之主。”
“真名為摩薩耶。”
白貓說出了那個包含著無數音節與變化的真名,但最終折疊成了摩薩耶這三個字節,即使說那個古神死去已經有近千年之久,可是當這個真名在冰湖之上回蕩的時候,少女依然感覺整個冰湖都在緩慢地共振,似乎對這位曾經的冰湖之主有所留戀。
“是的,那個時候摩薩耶是真正的冰湖之主,我和你姑姑早已經離開,避免和祂接觸,以免沾染上與祂更多的因果之線。”
“我們雖然需要摩薩耶的軀殼作為孕育你的子宮,但是卻不能親手將祂殺死,這解釋起來很複雜,但是對於你來說卻應該很明晰。”
“那就是,我們需要你,所以我們不能做殺死你‘母親’的仇人。”
“哪怕我知道你並不會介意,但是這個世界會。”
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是的,白貓說得很繞。
但是她卻完全能夠理解。
其實白貓說的是很殘酷的事情,這用母親孕育子女來形容其實不太準確,其實更像是有些昆蟲寄生幼蟲的行為,依靠幼蟲的營養來成長。
但是少女只是點點頭,並沒有說別的話。
她和白貓有一點的關系處理得非常好,那就是他們其實足夠尊重對方,完全沒有向對方隱瞞任何事情的意願,這當然與她和白貓都是非正常生物有關,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和白貓都是生而為神的存在,而且都是在終焉的遺蛻中誕生,甚至算得上是兄妹的關系。
如果你真的要這樣理解的話。
所以白貓雖然沒有必要向她解釋這麽清楚,但是白貓還是說了。
少女便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
“而在之後。”
“他們按照命運之線的指引,在那個冬季來到了暉亡之林。”
“他們建起了那座半永久性質的研究所,最後,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與薩摩耶戰鬥,然後殺死了祂。”
“那是一串很長的名單。 ”
“這個名單上的許多人都永遠將名字留在了人類的歷史上。”
“九公主葉青。”
“永耀至尊曦徹。”
“俠之門徒葛生。”
“奧斯女帝奧斯雪華。”
……
“當然,他們都而今大多數人都已經死了。”
“只有一個人以另類的方式活到了現在。”
“然後來到了我們的面前。”
“說我欠他一份人情。”
“是的,我確實欠他這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