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有人用一隻釣竿想要釣起一頭鱷魚嗎?
或者說有人扛著彈弓去森林裡試圖狩獵虎熊?
在葉雅的面前,這個少女就在做類似的事情。? WwW.suimeng.lā
她駕駛著不過能乘坐三四人的衝鋒小艇,向著葉雅的反方向疾馳而去,就好像有人在山巒前用鞭子抽打駿馬,企圖讓馬匹拉動大山。
這是不可思議,不可理喻,無法想象的事情。
可是在葉雅的面前,這正變為現實。
巨鯨在一點點被少女用她的船在拖出海面。
葉雅在那一瞬間終於明白了——她一定是商業聯邦的人。
只有素來熱衷於開辟海上航線追求海上領土的商業聯邦,才製作得出如此精良的艦艇,而捕鯨則是對方千年來的傳統生意,如今市面上流通的鯨魚製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出自商業聯邦之手。
當然,對方能夠憑借這樣一艘小船便拉動那般龐大的巨鯨,除了小船自身動力澎湃之外,估計還和她的法相能力有關。
當巨鯨那巨大的脊背重新被少女拉出水面的時候,葉雅看到軒一正一隻手深深探入巨鯨的傷口中固定自己,另一隻手依然握著龍牙單刀,機械地重複著拔出刺入地動作,只見以軒一為方圓的五米鯨背上,竟然再找不到一塊好肉。
而巨鯨的鰭下,直徑約有一米的巨大魚叉狠狠刺入巨鯨皮肉之下,如今血竟然好像流盡了,魚叉的創口只有小股小股血液緩緩湧出。
很顯然,巨鯨便是被這個魚叉從海底拖出來的。
從衝鋒艇的構造來看,這艘衝鋒艇就是設計用來捕獵這種海洋下的巨獸,否則不會專程在船頭安置魚叉發射裝置,並且再向後拖拽的時候會順勢由滑輪將魚叉繩索的固定點調整到船尾,避免拖拽失衡導致小艇傾覆。
而駕駛衝鋒艇的少女看到巨鯨已經被拽在海面上拖行,表情卻仍舊淡漠看不到喜色。
“快救你的同伴離開那頭齒鯨。”葉雅看得目眩神迷之際,耳邊傳來那個少女冷清的聲音:“我給你三十秒的時間。”
他們相隔何止數百米,中間還有無數的風浪。
可是少女的聲音卻很低,又很清晰,就像是在她的耳邊輕語。
葉雅終於意識到——這個少女的致知法相能力應該都是風。
她用風將自己的小艇托起,讓整個天空與她融為一體,才讓拚命深潛入海底的巨鯨開起來更像是拖拽山巒的駿馬。
而當她開口的時候,風也會將她的話語順利傳達到世界的彼端。
比如自己的耳邊。
不過思索並沒有阻礙葉雅的動作,她再次揚手放出長索,這次巨鯨再也無力深潛入海底躲避,葉雅的長索直接纏上軒一的手臂,然後少女用力回拉的同時,軒一借力一躍,帶著單刀脫離了鯨背。
而在遠處,黑發少女看著那二人已經遠離遍體鱗傷的巨鯨,不由點了點頭,然後從隨身的空間手鐲裡取出一個肩抗式火箭發射筒,面無表情地放在稚嫩纖瘦的肩膀上,瞄準那條已經在剛才的拔河中有些精疲力盡,更由於失血過多萎靡不振的巨獸。
默默按下了扳機。
熾熱的橘黃色尾焰自火箭筒的尾端噴薄而出,一隻銀亮如劍的火箭彈在尾焰的推動下在空中飛快地加速,劃過軌跡的同時,正正擊中方才軒一給巨鯨留下的大面積傷口處,只見火箭彈筆直鑽入其中,然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巨鯨的體內響起。
這頭龐大的齒鯨連最後的哀嚎都被悶回了身體,整個身體緩緩在海面上翻轉過來,眼看徹底失去了生機。
少女在遠處駕駛著衝鋒艇盤旋些許,最後確認齒鯨真的死去,才拖曳著水花來到軒一與葉雅的下方,示意二人可以登上她的小船。
方才這個少女一個人的表演簡直驚世駭俗,不過看她年紀,估計超不過二十歲,即使是身在星城暗部的軒一,見慣了少年天才,可是面對此女的表現,依舊不由有些怎舌。
葉雅帶著軒一落在了小艇之上,正如她之前所見的,這個衝鋒艇上只能容納四個人,可謂袖珍至極。
但就是這樣一個袖珍的艦艇,在兩個人的面前將一隻龐然大物從深海中拖出來,然後就地處決。
黑發的少女在兩個人上船之後,一點都沒有和他們交談的意思,自己自顧自地繼續操縱著船隻,那魚叉仍然深埋在巨鯨的屍體中,小艇重新啟動之後,拖著巨鯨在海面上慢慢滑行。
並不是少女不想把鯨魚裝上船。
只是把大象關進冰箱真的不是三個步驟可以解決的。
葉雅低頭想給軒一檢查一下傷勢,因為少年外面披的戰袍已經被浸成了鮮紅色。
軒一搖了搖頭:“那都不是我的血。”
方才的局勢看似危險萬分,但是對於軒一自己來說,卻遠遠沒有那麽可怕。
葉萱的治療果然精妙至斯,如果說原本軒一是依靠機械本身的精良質地在以透支健康為代價在超負荷地使用自己的身體,那麽葉萱給他的治療就好比給這台機械中的雜草砂礫乃至於石塊廢鐵盡數剔除,然後重新打磨拋光,上好足夠的潤滑油。
雖然剛剛蘇醒的時候軒一極度不適應新的身體,就好像習慣開拖拉機的車手突然給他換上布加迪威龍,縱然車是好車,但拖拉機車手照樣覺得渾身不對勁,非常懷念自己黑煙滾滾轟聲震天的拖拉機。
但是當你真正開著布加迪威龍在空無一人的跑道上轟鳴嘶吼風馳電掣的時候,你就不會再懷念那頭老牛一般走一半路就要嗑一桶油的廢舊拖拉機了。
現在軒一就是這種情況。
原本他以為自己被壓入海底的時候已經算是彈盡糧絕,可是奇特的是他的感官卻已經靈敏,神智清晰,那些沉重的海水對他沒有造成任何的妨礙。
直到此時,軒一才真正明白自己這具格物圓滿的身體真正的極限。
以往的他是戴著怎樣的鐐銬在跳舞。
而如今鐐銬盡除,怎麽能不暢快淋漓一戰以示慶祝。
所以軒一在幾十米,幾百米的深水下,用手扣著自己刺下的傷口移動,避免被下潛的水流衝飛,右手的單刀毫不留情地一遍遍刺下,即使對方是如此的龐然大物,自己不信它真的不怕流血。
軒一說完這句話,然後看向那個連回頭都未曾的冷漠少女。
“謝謝你的援助。”
“你是隸屬商業聯邦的千星試參加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