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雅看著面前的男人。
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關於軒一的事情,她回到行宮之後了解了許多。
甚至一點都不比對方這個自稱星昏鴉的人少。
星昏鴉啞然失笑,他伸出一隻手,無數黑色的羽毛在那裡匯聚,瞬間化為一隻小巧的烏鴉,有著黑色的羽毛與血紅的眼睛。
烏鴉停在他沒有血色的蒼白手指上,他銀色的眼眸注視著烏鴉。
“公主。”星昏鴉沒有感情地開口:“您真的以為,九公主的身份足以在這裡保護您嗎?”
“九公主之所以在慣例上不參加千星試,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歷代九公主在適合參加千星試的年齡都已經足以跨入當世前十之列。”星昏鴉這樣說著,用手扼住手指上烏鴉的脖子:“但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因為九公主並不是像各大行走那樣,即使真的死去一兩個,在幾十年中依然可以慢慢找到候補。”
“您的地位那般尊崇,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因為死亡對一切活著的生靈而言都一視同仁。”星昏鴉慢慢掐斷烏鴉的脖子,然後將那顆沒有流血的烏鴉頭扔到葉雅的腳下,讓它咕嚕嚕地圍著葉雅轉動,然後從脖頸的斷口處升騰起黑色的煙霧。“近千年來,千星試上死掉的行走,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您既然沒有歷代九公主那般絕逸之姿,那麽在進來之前,您就應該想到此刻,想到死的覺悟。”
葉雅當然知道。
但她冷冷開口:“無論是誰,殺了我必須要自己給我陪葬。”
星昏鴉哈哈大笑,烏鴉頭上升騰的黑色煙霧圍繞著葉雅與軒一如同騰蛇般起舞。
擇人而噬。
“公主殿下,您該知道。”星昏鴉有點興奮地開口,蒼白的臉上充斥著不正常的血色。
“親手殺死一位九公主的榮耀,近千年來只有天武帝一人享有。”
“您怎麽知道,在下不想去做那第二個人呢?”
對方的神色是那麽的真實,葉雅即使不用真理推斷,也知道眼前這個有些不正常的男人說的是真話。
她是那樣高貴的獵物,如果現在世界上還流行獵頭這種風俗,那麽自己的頭顱會和那些最強大的巨龍擺在一起,成為對方收藏中最耀眼奪目的瑰寶。
這是比傳國玉璽更加寶貴的珍寶。
於是葉雅伸手握住胸口,才突然意識到千葉流碧居然還在軒一那邊,少女輕微撇了撇嘴,然後展開了青之翼。
青之翼是葉青所製作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魔導武裝,寄托著那位曾經的九公主在此領域全部的造詣,當青之翼展開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呢?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知道。
但葉雅知道。
因為答案就是翼。
三對潔白的光翼從葉雅的身後延展而出,它們長而寬大,在少女的身後輕輕舒展搖擺。
星昏鴉看到葉雅擺出戰鬥姿態,表情更加陶醉起來,他狂笑起來:“就是這個樣子,就是這個樣子。”
“這麽美麗,這麽高貴,又這麽強大的樣子。”
“果然只有殺這樣的人,才會開心啊不是嗎?”
有黑色的羽翼在星昏鴉的背後伸展,那是烏鴉的羽翼,在他背後收斂又張開。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淡淡開口道:“慢著。”
這是兩個人都沒有想到的開口者。
軒一強忍著全身的疼痛,從葉雅的羅網中站了起來——葉雅也沒有真的把軒一網的結結實實,更多只是一種姿態。
然後少年從懷中取出那塊青碧色的美玉,連看都不看地遞給葉雅,好像這並不是號稱玉魄的天下第一美玉,而不過是隨手撿起來的石子。
葉雅沒有收。
軒一便平靜松手,讓那塊玉在兩個人之間落下,然後少年才看向生長著純黑羽翼的男子,平靜向他走去:“不用征求這位公主的同意了。”
“我跟你走。”
千葉流碧在軒一松手的那一瞬間,就憑空浮起回到了葉雅的胸口,但是葉雅一點都沒有領軒一的這個情,她看著對方向著星昏鴉一步一步走過去的背影,大聲喊道:“軒一,你給我滾回來!”
軒一回頭,表情微笑:“在下沒有拉人墊背的愛好。”
“還有。”軒一接著說道:“我還是有點價值的,他們並不會馬上殺我。”
是的,軒一此時還是藥劑宗師,他一路上已經暴露了太多的疑點,尤其是在星城廣場上最後使用逗比邪神的力量,盡管當時有葉萱壓著,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已經知道這個少年已經掌握了某種和邪神溝通獻祭的方法。
這一切的一切,都極有價值。
所以軒一是必須被抓回去榨乾最後一絲價值才會死去的人。
但是軒一沒有走出十步。
因為有一把手術刀落在了他的面前。
剛好插在他足尖的位置。
那是一把又小巧又鋒利的手術刀,當軒一注意到它的時候它已經落在了自己的足前,入石不多不少,剛好五厘米。
這只是開始。
然後無數把手術刀如果春雨般落下,插滿了他與星昏鴉之間的空地。
此地禁止通行。
如今簡單的宣示,連傻子都能讀懂。
星昏鴉看著眼前那無數把手術刀,冷哼一聲:“裝神弄鬼。”
這樣說著,原本還在葉雅身邊盤旋著的黑色騰蛇回身而起,便要將那布滿在軒一與自己之間的無數把手術刀盡數吞噬。
然後軒一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手術刀尾端開始輕輕搖擺,就好像是響尾蛇的尾梢,又如同風中的千萬片柳葉。
在下一瞬間,這數百把手術刀騰地而起,然後在天空中化作一片片鱗甲,閃爍著太陽的光芒。
千劍屠龍。
那一把把手術刀排成整齊的陣列,就好像是在空中列陣的兵團,甲光向日金鱗開。
然後不需要號角,它們便開始衝鋒。
數百把手術刀不斷地在任何一個角度切割著暗影騰蛇的身體,就好像把一匹黑布用錐子戳刺地千瘡百孔,雖然不斷有手術刀被腐蝕掉靈性叮當落地,可依然有更多的手術刀在衝鋒陷陣。
隻幾個眨眼的工夫,那條黑色騰蛇便瞬間煙消雲散,而那些手術刀還有半數停留在空中,然後不約而同將刀刃對準星昏鴉。
星昏鴉咧開嘴笑出聲來:“薛杏,你不在你家主子身邊也敢耀武揚威?”
有人穿著白色的大褂從空中落下,那些手術刀瞬間嗡鳴起來,圍繞著她旋轉就好像海底盤旋的魚群,又像是蜂群在迎接蜂後。
薛杏抬起手,那上百把手術刀同時在空中靜止。
“就算主子不在,有些狗還是會咬人的不是嗎?”
“星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