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櫻不動聲色的站起,面對祖父如沐春風笑容和話語,少女臉上並沒有一絲變色。
她更沒有挪動一步,而是靜靜看著錢穆那張威嚴冷峻的老人面孔。
錢穆想到了一種可能,臉上的神情不由冷落了幾分:“阿櫻,你這是什麽意思?”
軒軼笑了笑,走到錢櫻的身邊,看著錢穆:“侍中大人已經行禮,部長閣下,您何德何能,不給侍中大人回禮?”
在場一片嘩然,無數人在錢穆身後竊竊私語。
是的,錢櫻給錢穆行禮,是因為錢穆是她的長輩,但是同樣的,身為太子側妃,太子侍中的錢櫻,錢穆也應該予以回禮。
這樣才合乎規矩。
只是一般情況下,在私下場合這樣的規矩會被視而不見,畢竟爺爺給孫女行禮,本身就是有悖倫常的事情。
但如今顯然不屬於一般情況。
錢業在錢穆身後冷冷開口說道:“君親父子,倫常不悖,普天之下,哪裡有爺爺給孫女行禮的道理?”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一陣勁風襲來,那個黑衣的少年身形如鬼魅一樣向他欺來,全身無聲無息,不驚起任何風聲,錢業自己可是洞玄入畫境的強者,否則也不會能得到錢穆青睞成為家主的繼承者,但是眼下卻是在太子侍中面前,錢業有點投鼠忌器,不敢放肆,但是對方竟然絲毫不知道敬畏,就這樣敢悍然出手。
就這樣一個閃念間的疏忽,錢業就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生痛,清脆的聲音在這個仲春清晨的庭院中回響。
所有人瞬間看呆了。
就在這一瞬間,錢櫻的侍從竟然敢欺身上前,用手毫不留情地給了錢業一記響亮的掌摑。
更不可思議的是,雖然說對方的身形快如鬼魅,所有人覺察到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只能看到一道一閃而逝的影子和那聲清脆回響的掌擊聲,可是錢業分明是洞玄境的強者,怎麽會被這樣低劣的手段得手?
連錢穆都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他可是洞玄之上的半神,對方的舉動他當然看在眼裡,只是錢穆同時也清楚,這個錢櫻身邊的侍從,境界至多不過是法相境,距離洞玄境還有著明顯的差距,在修行境界之中,每一層境界都有巨大的差距,所謂法相戰洞玄,正常情況下根本是天方夜譚,而錢業也不是那種純屬靠資源和天賦閉門造車堆出來的修行廢物。
所以錢穆就沒有阻攔,只希望錢業知道分寸,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侍衛一點小小的教訓。
畢竟錢業一直都很知道分寸。
但是錢穆沒有想到,最終給出分寸的竟然是對方,那記響亮的耳光,毫無疑問也是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只是如果這裡是無人場合,錢穆早已經含怒出手,縱然不殺死對方,也會將其一招擊成重傷,以示懲戒。
但偏偏錢穆不可以。
因為這是在自家的莊園,並且還是在太子侍中的面前,錢穆可以聯系青翼之鋒將太子侍中的車隊截殺於道上,但是對方如果真的到了他的門前,錢穆反而什麽都做不到。
明爭暗鬥可以,能夠瞞天過海當然也行,但是錢穆還真的不希望在公開場合和太子殿下徹底鬧翻。
錢穆的心思回轉如電,臉上的肌膚微微抽動,不是這位老人涵養功夫不好,而是在自己面前兒子公然受辱,涵養再好的人也承受不住。
而還沒等錢穆開口,軒軼自己已經回到了遠處一動不動,似乎剛才他什麽都沒有做,而是錢業自己湊上來和他的手掌相碰瓷。
少年脫下了剛才打人的右手手上的白色手套,隨手扔在地上,
然後自己再慢條斯理地抽出一隻手套戴上,似乎有點嫌棄剛才打對方的臉髒了自己的手。“就像你剛才說的,君親父子,倫常不悖。”
“所以兩個大人說話,哪有你一個小孩子插手的份。”
這樣說著,軒軼已經重新戴好了手套,剛才那隻就隨意扔在地上,他向著錢穆彎腰行了尊者禮:“在下冒昧替部長大人管教,還請大人恕罪。”
這如何能夠恕罪,這如何不能恕罪?
錢穆感覺自己的理智已經受到了最大的挑戰,生平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而如此同時,一條白色的手套向著軒軼筆直擲了過來,飛向軒軼的胸口,手套原本是輕飄飄比羽毛重不了太多的東西,可是此時卻如同暗器一般威勢逼人,又快又準,帶起風聲。
軒軼回頭,不動聲色地接過那隻白色手套,看了看便隨手扔到了地上,而在他的對面,錢業再也維持不住平日的溫文爾雅,目眥欲裂地望著軒軼:“無能鼠輩,我向你發出決鬥邀請。”
“憑空偷襲算什麽本事!”
軒軼笑了笑,然後看向錢穆:“這也是部長大人的意思了?”
錢穆目不斜視:“人生在世,活的便是一口氣, 犬子不堪受辱,在下也無能為力。”
“以及。”錢穆看著錢櫻:“你家的侍衛好生囂張啊,敢問是何來歷?”
錢穆的語氣中帶著靜靜的威脅。
但是錢櫻根本一言不發。
因為軒軼在這裡,根本不需要她說一句話。
軒軼哈哈大笑,然後看向遠處的錢業:“洞玄境欺負法相境,真是好生不得了啊。”
“不過小爺今天心情好,就姑且不和你計較,並且願意接受和你的決鬥。”
這樣說著,軒軼抬手拉下臉上的面罩,露出了下面的真實面容,然後看向錢穆:“部長大人不是想知道我的來歷嗎?現在你知道了,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錢穆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太子殿下,心中一片惶恐,他當即向著太子下跪,頭顱下垂到了地面:“錢穆有眼無珠,不知太子駕到,有失遠迎,怠慢殿下,請太子殿下責罰。”
雖然錢穆跪下之後,他身後的侍衛與家眷紛紛向著軒軼叩拜,只有錢業不甘心地站在那裡,全身顫抖。
他沒有想到,那個詭異的男人,真的就是他最不能招惹的那個存在。
軒軼微笑看著錢業,笑容如沐春風,但是錢業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溫暖,只有恥辱和憤怒。
“你的決鬥我接受,畢竟你就算向父皇提出決鬥要求,父皇也一般不會拒絕。”
“只是。”軒軼望向對方,面色帶著嘲諷。
“你不是不喜歡我打你臉嗎?”
“現在,自己先打三下,打得我高興了,我們再說下一步的事情。”
少年的笑容天真無邪。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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