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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孤竹君》第445章 錯把丹心做歹意
第四百四十五章錯把丹心做歹意

 同樣的時間長度,同樣的環境下,客觀長度是相同的,但是主觀長度是不同的,這是由人類情緒決定的。

 正面情緒下時間會變短,負面情緒下時間會變的漫長。

 就像蒼兕舟帶領船隊衝出峽谷那一刻,有的人感覺劫後余生,有的人則是感覺鬥志昂揚。

 其實說實話,這次峽谷穿梭,是一次以王詡個人意志的認為‘災難’。

 其實王詡也可以有別的選擇,比如在進入峽谷之前,將船隊靠岸修整,等待順風。

 但是一聽到,風力陡增到大驟風的意外,這種不受控的自然外力因素,王詡就莫名的選擇了這條‘有驚無險’的道路。

 因為在做決定的瞬間,王詡將之間做決策時要求的準確率都降低了,也將風險和後果的評估率降低了。

 如果以前王詡要求成功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才會執行,但是現在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他就可以下令。

 這是王詡到這兒一來,第一次的心態重大改變。

 因為他知道這個改變,對於王詡和孤竹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因為這個決定的成敗,會讓王詡知道了,決裁者只是成功的一部分而已,也並不是決定性至關重要的因素,以前可能是他把自己的位置,定的太高,太重要了。

 所以才會導致壓力那麽大。

 當蒼兕舟衝出峽谷那瞬間,王詡心頭一直積壓的陰霾,也徹底消散了,整個人仿佛都輕松了許多。

 三號燈塔的河岸線上,船隊密密麻麻的停靠著,小船上的孤竹士兵也都還未等船靠岸,就紛紛跳入水中遊到岸邊,躺在岸邊休息。

 蒼兕舟上的情況嚴重,後面船隊的情況同樣緊張。

 蒼兕舟畢竟是大船,體量大,但是後面的小船都真的是當時河流中的一葉扁舟,即便有牽引繩,依舊被風吹得亂轉,還有很多船翻了,總之孤竹對於遼河的第一次征伐,算不上成功。

 因為,還是有些傷亡的。

 王詡沒有過問傷亡的數量,只是讓翟仇去處理一下。

 公輸矩說的大驟風在船隊登岸半個小時以後來臨,將近七八級的大風,將原本平緩的河流卷起浪花,吹飛了很多沒有來得及扎穩的帳篷,迫使大軍不得不往轉移駐扎地,往更深處的森林中,借助森林來阻擋一些風力。

 三號燈塔的位置正好在一條河道交叉口,從主河流分支出的一條小河往東流,斥候隊再次駐扎了半個多月,沿著河道探查數十裡,抓到了一些扶余野人,數量不多,然後小河又分叉了幾條。

 只要有人類生存的地方,都是環境相對比較好的位置,雖然沒有繼續往深入探查,但是王詡決定在這個地方建立一個港口,利用那個峽谷當做是一道天然的防禦碉堡,只要控制住這個峽谷,那麽就相當於扼住了遼河到營口的咽喉,進可攻退可守。

 大驟風刮了一整夜,從峽谷中傳來的風嘯聲如同鬼哭狼嚎般也叫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黎明才散去。

 因為大風的關系,林中沒有晨霧,所以清晨太陽格外明豔,本來就因為峽谷穿梭受了驚嚇,又被狂風吹了一晚上的孤竹士兵身心俱疲的爬起來做早飯。

 幾名起的比較早的扶余婦女到河邊打水,然後大驚小怪的跑回來,帶來了清晨的第一個好消息。

 “發生什麽事兒了?”聽到外面的嘈雜聲,王詡走出帳篷問道。

 “恭喜帝君,天降祥瑞。”守在門口的蓋華笑呵呵的躬身行禮“魚群將河道堵塞了。”

 “哦?這是什麽祥瑞?”王詡微微挑眉,笑著問道。

 “所謂禍福相依,昨日我們得帝君拂照虎口脫險,損失了不少的存量,但是如今天降祥瑞,河中之魚足以彌補我們之前的損失,還有剩余,當然是祥瑞啊。”蓋華笑著恭維的“帝君果然洪福與天。”

 “所以,昨天是禍咯?”王詡微微側目。

 蓋華笑容一僵。

 “說笑的。”王詡輕笑著拍了怕蓋華的肩膀“讓人開始撈魚吧,修整到午時起航。”

 “遵旨。”蓋華連忙行禮,去幫忙傳遞命令。

 王詡到了望塔上用望遠鏡看了一眼,果然在那條分支的河流,此時折射著刺眼的波光,不是河水浪紋的光,而是魚鱗閃耀的光。

 整條河,都被魚堵住了。

 宛如一條鑲磚的銀色腰帶。

 如此龐大的魚群,確實壯觀如同神跡。

 不過是自然界的神跡,而不是某個神靈的祥瑞。

 河魚本來就有洄遊的繁衍習性,這個時候又到了洄遊季節,下遊的魚群會往上遊尋找繁衍地交配,這裡是三河交匯口,加上昨天的大驟風,將上遊的魚群都吹了下來,直接造成了‘交通堵塞’,所以上遊下遊的魚群都堵在這條小分支裡不能動彈。

 王詡甚至懷疑,這條分支的小河道,就是千百年間,這群河魚堵塞最終造成的結果。

 之前在林中見識過鹿群遷徙,踏出了一條遷徙之路,如今又見識到河魚洄遊開拓了一條河道,讓王詡再一次有些感歎。

 一場生命的奇跡。

 “在下以為,帝君會讓大軍修整一天再出發的。”盧艾端著早餐進來說道。

 “你沒事吧。”王詡看了眼黑眼圈有點重的盧艾“沒睡好。”

 “多謝帝君關心。”盧艾微微頷首“可能是水土不服。”

 “我是說昨日。”王詡笑道。

 “帝君想聽實話?”盧艾抬頭眨了眨眼。

 “這是剛撈的河魚?”王詡轉移了話題。

 盧艾微微挑眉,抿了抿唇“扶余婦女擅烹魚,自從帝君解開他們的詛咒之後,扶余婦女的烹魚技術便越發驚豔。”

 “所以,扶余婦女傷亡很大?”王詡微微皺眉。

 盧艾秀眉舒展“除了幾個運氣不好的落水時被嗆死,其他的還好,我只是想勸諫帝君,若是下次出征,最好別帶尋常婦人,不但礙事兒,而且累贅。”

 “孤竹軍令中沒有這些,家眷隨性全憑個人。”王詡喝了口魚湯,確實鮮美醇厚,應該煮了有些時候。

 盧艾微微一怔。

 “如果昨天不冒險,那麽等驟風來了,就不適嗆死幾人的事情了。”王詡喝著魚湯說道。

 盧艾沉默不語。

 “而且即便如此,相比她們在扶余的日子,也是天上地下。”王詡笑了笑,沒有看盧艾的表情“至少,現在她們能有這麽多魚吃,不是嗎?”

 盧艾不再說話,安靜的伺候王詡吃了飯,然後幫他把石洞內的東西整理了一下。

 王詡在地圖上圖畫了一番,開口說道“昨天大驚之後,確實不該即刻出發,但是大風過後,必然是風平浪靜,下面的航道是要比現在更寬大的流域,隱藏的危險更多,若是不趁著風平浪靜抓緊趕路,那麽可能會有後患。”

 收拾東西的盧艾動作微微一僵,輕聲道“帝君恕罪,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看著大家辛苦,心生憐愛。”王詡輕聲笑道“但是很多事情,辛苦反而是一種幸運。”

 盧艾似懂非懂的將東西打包好,滿臉正色的說道“其實對於所有人來說,辛苦和危難與帝君的安慰相比,是不值一提的,帝君昨天就有些身體不適了,今天又邪氣入體,所以我才說這些話,並不是有人拜托我,或者我看誰可憐心生仁愛。”

 王詡微微一怔,有些差異的看著盧艾。

 “在下不是傻子,屍戎一事帝君已經對我們心生芥蒂,這個時候在下再百般僭越未免有些太過不識抬舉。”盧艾笑了笑“但是帝君既然是在下的患者,在下自然要從一名醫者的角度去考慮。”

 王詡眨了眨, 有些尷尬的清咳兩聲“抱歉,我可能誤會了。”

 “帝君折煞在下了,可能是在下有些過於婉轉,以後,會注意的,但是如果有言語冒犯,希望帝君容在下冒犯之過。”盧艾沒有刻意壓低聲線,聲音清脆的說道。

 王詡摸了摸鼻子,點點頭“醫者父母心,盧先生以後有話直說即可。”

 盧艾眨了眨眼,展顏一笑“醫者父母心?帝君聖明,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盧艾離開石屋。

 王詡拍了怕自己有些低燒的額頭,莫名的有些羞愧。

 他本來以為盧艾是因為昨天自己的決定,代表廣大群眾來勸告王詡慎重做決定的,但是沒想到,她竟然只是單純的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來委婉勸告自己的。

 這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為,讓王詡十分羞愧,只能搖頭苦笑道“真是錯把丹心做歹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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